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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慕容弦求见。◎

圣寿节前夕, 各地藩王与别国使臣都陆续进京,礼部与鸿胪寺几乎每日都有接待,忙得不可开交。

当今圣上年号承兴, 众所周知乃先帝独子,出生于先帝驾崩之日, 获先帝薨逝前赐名为昭, 继承大统。

早年由老信国公谢安, 老武安侯季赟为托孤大臣,协同太后谢兰共同理国, 陛下十岁便开始学习监国, 但老信国公谢安多年为国殚精竭虑, 身体每况日下,幸好得当时的信国公世子, 就是谢安的长子谢律接过辅佐之责,然而在陛下十二岁时,陛下的叔叔宁王祁征还是发动了谋反。

年轻的小皇帝临危不惧,凭借过人的心机手段, 调兵遣将,甚至一度越过了掌握兵权的信国公府,将宁王打了个措手不及, 兵败宫城外, 信国公谢安强撑病体, 镇守皇城, 在宫墙上将宁王这个反贼一箭射杀。

那之后, 所有人都以为信国公府将因为老国公的护驾之功而更上一层楼。

但奇怪的是, 陛下并未加爵封赏, 反而连夜传出信国公长子谢律自尽的消息, 信国公府当日发丧,送走长子后,老信国公谢安颇受打击,病情反覆不好,终于熬到了油尽灯枯。

他死之前,曾拉着年轻小皇帝之手,请求在自己死后,皇帝能对谢家多多照料,小皇帝哭得肝肠寸断,连连向从小护着他的外祖保证,只要他在位一日,就永保信国公府不衰不灭,永享尊荣。

宁王伏诛后,先帝时期的藩王,成气候者便只剩安居西南的禹王祁旸一脉。

此番圣寿节,禹王早两个月便上书,让世子祁彦入京为太后贺寿,亲自奉上贺礼。

皇帝御批准奏。

四月十五日,禹王世子祁彦携礼入京。

同日入京的还有北辽使团。

北辽与大祁屡屡在边境交锋,但这并不妨碍两国正常通商来往。

每年圣寿节,北辽那边都会像征性的派使团出使大祁,为大祁的太后送上一份贺礼,今年也不例外。

礼部与鸿胪寺的主要接待对象就是别国使团,而各国使团中,又以北辽使团的声势最为浩大。

今年出使大祁的北辽使者有点来头,有北辽南宰相之子荀珈,殿前将军麾下小将甘良,及一位近年在北辽窜得很快的威武校尉郁坤,此人乃北辽东院大王力推之亲卫,两年时间便由一介兵丁晋升为中级军官,官升五级。

威武校尉郁坤乃此番北辽使团的正使,副使甘良。南宰相之子荀珈虽是名臣之后,但并未入朝为官,只能说是跟着使团到大祁来长见识游玩的。

除了这些叫得出名的使者,使团中还有访问记录书史若干,仪仗若干等。

北辽使团与禹王府队伍差不多前后时间进城,之后分道扬镳,禹王府去了京中王府旧宅;

北辽使团由鸿胪寺几名司仪带领着浅浅游览一段中央街道。

“大祁国都名不虚传,繁花似锦,民安物阜。”

使团正使威武将军郁坤穿着北辽使者的异域服饰,高坐马上,浏览大祁朝的国都风光,发出赞叹。

两国同根同源,地方言语略有差别,但官话却差不多,因此交流无障碍。

鸿胪寺司仪客气的商业互吹:

“贵国也是北地风光,政通人和。”

两边使者分别恭维谦虚了一番,鸿胪寺司仪询问:

“贵使们舟车劳顿,此刻定然十分疲累,这国都风貌不会变,贵使们不妨先去四夷馆安顿下来,待略加休整,再由我方同僚陪同游览岂不更好?”

郁坤觉得这样也行,便向身后的书史、仪仗队那边询问:

“诸位觉得如何?”

书史、仪仗队早就疲累不堪,若能早些安顿自然是好的,便七嘴八舌的欣然同意。

郁坤听见想听的之后,正想回答鸿胪寺司仪,却见对方正用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许是在想着北辽使团正使竟会在意这些书史仪仗队的意见。

回想先前自己的举动,郁坤赶忙补救,看向身后的甘良、荀珈二人,再次询问道:

“二位意下如何?”

两人对望一眼,无不赞同。

鸿胪寺司仪暗赞这位使团正使郁大人倒是个礼贤下士之人,对地位不如他的人也周到尊重,怪不得属他升迁最快。

“如此,有劳这位大人带路了。”郁坤和气的对鸿胪寺司仪说。

司仪连忙应声:

“是是是,诸位请随我往这边走。”

使团队伍浩浩汤汤的从中央大道有序退场,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自觉散开,各回各家,各办各事去了。

**

金梧秋坐在青云茶楼的三楼雅间,一个早上见了各行各业的几十个掌柜,刚刚有空闲坐下喝一杯热茶。

见街上有百姓们往一个方向追逐,金梧秋不禁对随行的珍珠姑娘询问:

“前方有集会吗?”

珍珠姑娘放下手中账本,往楼下看了看,随即反应过来:

“不是集会,应该是去四夷馆看各国的使团吧。老百姓爱看热闹,那些又是外国人,图个新鲜嘛。”

大祁大部分国土都是平原沃土,气候宜人之地,北辽则更多山貌旷野,气候以严寒为主;

但两国的人都说着差不多的话,大祁更俊逸,北辽更粗犷,其他倒也没什么特殊差别,百姓们估计不会特地去看北辽来的人,倒是一些西域番邦的胡人们,金发碧眼,浓眉艳目,跟大祁和北辽之人多有不同。

金梧秋这才想起万众瞩目的圣寿节快到了,这段时间的京城确实比以往更热闹些,各家商铺呈上的账目利润也是节节攀升。

商人最喜欢的就是客流兴旺,倒是不介意朝廷多办几次大型盛会。

正说着话,青云楼的掌柜就前来禀报,说是五公主的车驾已经到了楼下。

金梧秋赶忙起身去迎,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见祁珂自行提着裙摆走了上来,对金梧秋摆手客套:

“不必相迎,这里我熟的很。”

金梧秋还是下楼两步,等她一同上楼。

进到雅间后,祁珂刚坐下便抹了一头的汗,将手中的几张名帖随手放下,从婢女手中接过帕子擦拭起来,金梧秋亲自为她斟茶,调侃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走过来的。坐马车也这么热?”

祁珂喝了口茶润喉:“唉,我这是急的,连走了好几条路,都有各国使团的人堵着,还有些鸿胪寺的官员认出我,一个个的过来见礼,给我塞了好些使团的拜见名帖,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人找了一条小路脱身。”

“你不会是特地寻我来的吧?”金梧秋问。

祁珂终于缓过气来:“没错,我去涌金园找你,你家门房说你来了此处。”

说完,不等金梧秋问,祁珂便把今天的来意说明:

“我就是来找你说谢瑜的事。那天你不是带我们去了道观嘛,之后她一个人走了,我追去信国公府,想看看她怎么样,适时的劝一劝,你猜怎么着?”

金梧秋是个合格的听众,适当的时机充当捧哏:“怎么着?”

“她居然想开了!说今后一定会远离那个什么晏大家!”祁珂啧啧两声:

“这可是从前无论谁劝都没有的结果,二姐直呼惊奇,问她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谢瑜却只高深莫测的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金梧秋赞道:“好事啊。希望谢二姑娘说到做到。”

“她做到了!”祁珂过于兴奋,拍案继续:“那天下午,我还在信国公府呢,门房就递进来张帖子,说是【轩华门的晏大家亲自下帖来问二小姐安,请二小姐得空过府一叙】。”

“这要是以前的话,谢瑜会风雨无阻,爬也得爬过去赴约。但那日谢瑜直接把帖子撕了!还对门房下了严令,说今后只要跟这人相关的一切,都允许送到她的面前,晦气!”

“哈哈哈哈,她说晏大家晦气!你敢信吗?”

祁珂笑得前仰后合,开怀不已:

“梧秋,你说那天她在观里算到什么卦了,这也太神了。”

金梧秋淡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管她算了什么卦,只要结果是好的就成。”

祁珂很是赞成:

“没错没错!算是了了国公府的一桩心事,看来要去小白云观捐些香火还愿了!”

那青云子可要高兴坏了!金梧秋心想。

目光落在先前被祁珂随手放在桌上的名帖,金梧秋问:

“这些是什么?”

祁珂说:“不就是鸿胪寺的司仪帮别国使团的人塞给我的拜见名帖嘛。我又不负责接待这些使臣,给我名帖有什么用,难道我还单独接见他们不成?”

金梧秋拿起一张,是乌兹国使团的名帖:“这地方热得很,蜜瓜特别甜。”

看完又拿起一张,点评道:“哦,这地方的矿石特别通透。”

金梧秋接连看了好几张,每张都能说出点所以然来,祁珂听着觉得神奇,便也学着金梧秋的模样翻看起名帖,边看边问,原本都好好的,直到她看到一张金边名帖后,面色顿时一变,名帖直接掉到桌上。

“怎么了?”金梧秋不解的问。

祁珂却像是失了魂般一动不动,金梧秋觉得奇怪,便捡起那张名帖翻看,是北辽使团的名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在祁珂面前打了个响指,把祁珂从失神中拉了回来,短短一瞬,祁珂的脸色就变得极其苍白,连身子都仿佛在颤抖。

金梧秋担心地坐到她身旁,轻拍她后背询问:

“到底怎么了?”

祁珂深吸一口气,指向那张北辽使团的名帖,颤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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