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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天衡帝一脸淡然, 还有心情问他们:“你二人提前交卷,可是对这一场考试成竹在胸?”

两人正月初九那日远远的见过谭元清一次,并不认识天衡帝。

但两人也不傻, 能跟谭元清这个礼部尚书走在一块儿的, 必定是达官贵人,若能攀附上上这位贵人, 以后仕途必定更顺畅。

会试每三年一次,每次录取数百人。

这么多人,除了表现得特别优异,被皇帝青睐赏识或者家里有门路的,其余绝大部分进士还不是得从七品知县做起。而且哪怕是知县,也有好赖之分,没点门路又不会钻营的, 被分派去那些偏远之地,这辈子都难出头了。

他们俩就是因为看到了这群官员出现在考场外, 感觉机会来了, 特意提前交了卷, 过来套近乎的。

如今对方主动考试的事, 他们哪能错过这个机会。

“回大人,成竹在胸谈不上,不过学生苦读三十载,对各种书经先贤之作熟读于心,加之此次时来运转,考题正是学生所擅长的,因此提前答完了卷。”胖一些的嘴上说着谦虚的话, 实则是在夸赞自己。

旁边那家伙也不甘人后,拱手道:“回大人, 学生已提笔写出心中所想,既已答完,又何必耽于考场?”

好生狂妄。

要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两个家伙的底细,单看他们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可能还会真的以为他们俩是什么才学出众的大才子,必定金榜题名。

天衡帝嘴角微勾,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是吗?二位既已答完了卷,不若去道署坐坐。”

所谓道署就是监试道署,在考场隔壁,是考官暂歇之所。

这可是难得的刷脸机会,两人焉能错过,忙拱手道:“学生乐意之至。”

谭元清看这二人一脸欣喜,完全不知大祸临头的样子,冷冷一笑,给礼部员外郎甄嘉言递了一记眼色。

“大人这边请。”甄嘉言将天衡帝一行给迎进了监试道署,然后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去调取这二人的资料。

谭元清则出面邀请大家坐下,然后主动问起了二人的情况,很快便搞明白了这两人的身份。

这两人分别叫戚值和胡韶峰,年过四十,江南人氏,七年前考中举人,这是他们第三次参加会试。

在谭元清一行官员面前,两人都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

很明显,他们打探过考官甚至是谭元清这个礼部尚书的喜好。

戚值开口便是:“听闻谭大人最擅诗词,学生不才,去年在几位友人的相助下出了一本诗集,改日送到大人府上,烦请大人指点一二。”

他这明显是想跟谭元清拉上长期关系。

打着求指点的名义送诗集,回头谭元清批注了,他又以道谢为名登门拜访送礼,这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吗?

胡韶峰也不甘落后,拱手说:“听闻谭大人除了诗词,书法也是一绝,正巧学生也好书法,家父曾花重金为学生寻了一本颜真卿的摹本,只是学生一直不得要领,改日携字帖上门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连唐诗都听明白了这言下之意。

【谭元清肯定喜欢颜真卿。不愧是人民币玩家,一个送真迹摹本,一个送诗集。下回是不是打算帮谭元清出本诗集啊?】

【只能说你们文人就是会玩,行贿都玩出了新花样,还美其名曰指教,交流,学习。】

谭元清脸色一白,什么诗歌什么颜真卿,他通通都不喜欢,以后谁敢送这些玩意儿到他府上,全部打出去。

唐诗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一句话吓得谭元清跟惊弓之鸟似的。

她还感叹:

【哎呀,这古代的纸张可真贵。印刷一本诗集要十几贯钱,其中九成的都是纸张费用。】

戚值不可能就只印一本孤芳自赏,少说也得印个几十本,散发给同好,让大家鉴赏鉴赏,搞搞什么诗会,再相互拍拍马屁,给自己冲冲名气。

这么一通操作,至少也得花费好几百贯钱,寻常人家哪有这个家底。

【果然,有钱就是好办事,不但能花钱给自己造名气,甚至还有人主动捧着考题上门。】

这会试的考题可不是说你有钱想买就能买到的,那还得有门路才行。毕竟这事要是泄露,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戚值和胡韶峰就是因为出手阔绰,屡试不第,有钱又有很迫切地高中意愿才会被找上门。

要换了别的小年轻或是胆子小的,哪怕有考题送上门,对方也不一定愿意铤而走险。

毕竟文人大多还是有几分傲骨的,尤其是年少成名的那种,二十来岁人生还有大把的时间,这次不中还有下次下下次,又何须去冒这个险呢?

谭元清眼底一沉,这还是有人主动泄露考题?

不行,得尽快解决这事,将泄题者和参与作弊的考生全部揪出来,不然闹大了,他们礼部都难辞其咎。

正好甄嘉言已经拿了二人的资料和考卷过来,递给了谭元清。

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涉及作弊,加上天衡帝要看,谁能拦着?谭元清粗略扫了一遍二人的答卷,倒是答得颇为精妙讨巧,若不知情,这二人必定能高中。

他将考卷交给了天衡帝。

天衡帝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对谭元清说:“你来处理吧。”

戚值和胡韶峰看到这一幕都意识到面前这位年轻人的来头恐怕比谭元清还大,但不等二人想清楚,便听谭元清说:“两位对佛教与儒教有何看法?朝廷当如何处之?”

这次考试有一题便是“评述佛教与儒教的异同点及影响”。

谭元清就这个问题延伸了一些,若是能写出那样精妙绝伦的答卷,必然有更深刻的见解才是。

但两人是作弊,戚值所说的内容跟答案上没甚区别,几乎是背出来的,关于朝廷当如何对待二者这个问题他完全没谈。

胡韶峰更绝,他说得还不如考卷上的答案。

唐诗在一旁幸灾乐祸。

【哈哈哈,让他偷懒,试题提前有了,答案也有人帮他做出来了。他竟背都懒得背,搞了个小抄藏在蜡烛里,这下露馅了吧。】

考生因为要在考场中过夜,所以考试的时候会给每人发三根蜡烛。看起来是随机的,但也有很多操作空间,胡韶峰利用自己的钞能力将夹带了小抄的蜡烛混了进去。

考场中还有人被收买,谭元清想骂人。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将两人的考卷摔在了桌子上:“来人,这两人考场作弊,将他们绑下去严刑拷打。”

“大人,误会,误会,学生没有啊,这都是学生所答!”两人连忙跪下喊冤。

甄嘉言将考卷丢给他们:“你自己看看你们写的什么,再想想你们刚才都说的什么狗屁东西,你好意思这答卷是你们所写?来人,拖下去好好审问!”

几个衙役将人带去了隔壁房间。

甄嘉言去审问。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出了哭嚎声,跟杀猪似的,又惨又刺耳。

听到这声音,天衡帝不为所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问惴惴不安的谭元清:“帮你请葛经义?”

谭元清明白了,皇上这是嫌他们没效率,搞这么大阵势,老半天了都还没让这二人招供。

他连忙道:“不用,皇上,微臣去看看,马上就好。”

天衡帝微微颔首,再给他一次机会。

谭元清跑去隔壁,直接下令:“把他们的嘴都给赌上,鞭子上沾点盐水,使劲儿打,若是还不肯招,把他们的左手给砍了。”

戚值和胡韶峰两个文弱书生,从小就家境优渥,没吃过什么苦头,挨了一顿板子已经吃不消了,听说还要砍手,两人再也撑不住了,大声喊道:“招,大人,我们招,别打了,我们什么都说!”

谭元清将二人分开审问,不一会儿就将口供弄到了手。

他回去给天衡帝汇报:“皇上,两人的口供一致。是一个叫陶安的人主动找上他们,将试题卖给他们的,他们也不知那人的来历。”

天衡帝讥诮一笑:“不清楚来历也肯花钱?”

谭元清也头痛:“两个人说辞一致,那人只要了两百两银子,而且严禁他们外传,两人家境富裕,又屡试不第,如今都四十多了,想着碰碰运气,便花了这笔钱。”

也就是说,他们俩对试题的真伪也不确定,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的,反正这笔钱对他们俩来说也不算什么。哪晓得竟是真的,他们在考场上看到试题大部分都相同时,两人差点喜极而泣。

这番说辞也说得通。

不过唐诗却知道远不是这么回事。

【谭大人竟信了。】

【果然术业有专攻,破案这个事还是得找葛大人啊。】

【这两个老油条怎么可能吃亏啊。他们拿了试题,改了个七七八八的然后又卖给了同好,说是花重金请高人预估的题目,命中率极高,一份只要五十两银子。】

【这一波不但白嫖了试题,他们还净赚了几百两银子。】

【绝了,这两人分明是经商的好苗子,何必非要死磕科举呢?考个两回实在考不上就算了呗,浪费了大半辈子的光阴还不死心,这下作弊被抓,脑袋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谭元清仿佛被人打了一记耳光。

疼,真是太疼了。亏得他还好意思将这口供呈给皇上。,结果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审出来。

这下不用天衡帝提醒,他就主动道:“皇上,科举作弊,兹事体大,微臣这就派人去请葛尚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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