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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有不满之心?”

泊瑟芬正在抖被子,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被蛇芯舔了一口,冷得特别扎人。

她忍不住深呼吸几次,暗自念了几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然后随口应付:“没, 你挺好的呵。”

说完,她斜眼撇了他一下,刚从大理石浴室出来的男人端正坐着,黑袍披在椅子边露出浅紫色的束带内衣,带着戒指的手上拿着笔,一大卷羊皮纸搁在他腿上,无数线状的文字在厚实的皮纸上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他的面容在绒毛般的光晕里沉默紧绷,白得异常干净。

幸好洗过澡, 不然一想到他们曾经穿过一大片骨灰平原,无数灰蒙蒙的雪花在车子上落下,像极了无数个骨灰盒在你头上倒着,倒完还拍了拍骨灰罐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就要抓狂。

这比出门遇到蟑螂雨没带伞还噩梦,不能再想, 再想她会忍不住想将哈迪斯的头塞到骨灰罐里拍它个几百下。

她刚才洗澡的时候恨不得就泡死在池子里, 后来又想到池水里搞不好都是洗下来的骨灰, 求生欲爆棚立刻手抖脚抖爬出去用单柄长嘴的水罐淋浴,感谢帮忙端水的纸片人们。

泊瑟芬将头发撩起钻入铺好的被窝里, 黄金床太难睡了,她只能将毛织被对折,里面的一面当被褥, 外面的一面当被子。

她躺下的时候, 将一头长发往上铺开成扇形, 头发太多了, 虽然已经干得差不多还是摊开晾晒一下比较好。

泊瑟芬扯了扯被子,刚要眯眼睡觉就听到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需要你的供奉。”

沉稳的音色有种奇异的立体感,像是在拥抱她的听觉。

泊瑟芬立刻转头,就看到刚才还在拿着羊皮纸批阅的神明已经坐在床边,他身上的内袍过于宽松,褶皱形成优雅的波纹垂在床沿发着浅色的光泽。

供奉?泊瑟芬脑子转的快,立刻想到祭品。

刚刚想到祭品,果然听到哈迪斯的嗓音缓而平地响起,“承诺给神祇的祭品如果逾期,会遭受报复。”

泊瑟芬疑惑重复:“报复?”

可能是见到她实在对神祇的报复不了解,哈迪斯苍白到如石膏神像的脸上,终于出现几丝属于人性的和善。

“对克托尼俄斯的供奉必须准时而祭品数量准确,你向我恳求就像是跟我定下了契约单子,我许你忤逆的愿望,你也要献上充足的祭品来实现这份契约。”

他的声音压了嗓,在微响的火声中像是面对无法遭受暴风的纤细植物般,轻柔无比。

而他的手却终于无法压抑身体里滚烫混乱的冲动,甚至不顾诅咒的痛苦,猛然地抚摸上她半露在被子外的脖子。

脆弱细腻的皮肤带着柔软的脉搏起伏,如同甜美的一汪蜜水躺在他掌心里诱使他喝下。

泊瑟芬被人突然扣住脖子,无法动弹的情况下本能地仰起脸,她感受到他掌心的滚热压迫着她呼吸,只能有些磕巴说:

“哈迪斯,我会给你供奉的,是不是需要去祭坛,然后、然后将牛的脖子割破……”

她绞尽脑汁想要拖延他的失控,他的记忆太有欺骗性。因为过度参与他人生过往的记忆,哪怕再清楚这不关她的事情,她只是一个无法改变他过去的普通观众。

但是脑子一时却没法快速转过弯,竟然会真的对他产生熟悉感,这种熟悉的感让她的警戒心下降,竟然没发现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

哈迪斯的手指从她的脖颈上轻柔往上摩挲,指尖蹭到她下颌的时候能察觉到她紧张的吞咽颤抖,她努力地继续往后仰,完全不知道自己越是紧绷越像是将要害送到他手里,他体内所有被死亡侵蚀的热情都逐渐复苏,像是壁画上开了花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浓烈色彩。

泊瑟芬觉得他的手特别烫脖子,只能干巴巴问:“神的报复很厉害吗?”

哈迪斯察觉到她躲避的情绪,碰触她的喜悦跟诅咒的剧痛在手指上一直互相拉扯,他耐心地停下动作像个和蔼的老师般教导她。

“每个神的报复都不一样,居住在深渊火焰河流边的厄里倪厄斯厌恶酒。如果信徒将酒倒入缠着初生羊羔羊毛的调缸里献祭给她们,那么就会遭受她们手持灾难长鞭的追逐鞭笞。直到信徒献祭上活人的血才会停止。”

活人的血?不会是那个被报复的信徒的血吧。泊瑟芬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也成为了牛脖子,随时会被哈迪斯给扣碎。

正在教学生的神丝毫不觉得自己话多惊悚,“酒神的报复是操控自己的信徒一拥而上,将不敬他的人撕碎变成狂乱的祭品,他是最渴血的永生神。”

泊瑟芬的表情逐渐凝固,撕碎人?

哈迪斯的手指不受控制,如同被黏在她皮肤上般,食指抬起摩挲着她软乎乎的脸颊继续说:

“赫拉喜欢折磨自己憎恨的人,摧毁他们的神智,促使他们疯狂去屠杀自己所有的家人。”

泊瑟芬的表情已经瘫痪,杀全家?这种报复方式也太过重口了,这些个神都是魔鬼吧,是魔鬼吧。

魔鬼无限循环在她的脑子里,而眼前的魔鬼一脸平静地摸着她的脸,他身上的气息熟悉而浓郁,是她沐浴用的香料。

今天的香料不知道有多少花混合在一起,明媚粘稠的芬芳蘸在皮肤上散不掉。

哈迪斯滚烫的温度混着他指上的羊皮纸跟矿物墨料的气味,熏出了一种让人后颈泛麻的侵略感。

泊瑟芬很难适应这种没有边界感的接近。

可是又没法挥动脖子像是甩牛皮糖一样甩开他的手,只能忍着咬他手的冲动,扯了扯嘴角刚要露出个小谄媚的笑,又立刻想到这家伙受不了她笑。

笑意僵硬在嘴边,她刚要收回去,一根修长的手指却突然压在她的嘴角边,不让她这个毫无诚意的笑容溜走。

泊瑟芬立刻紧张起来,她不解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他的表情依旧如同石头纹路那样坚硬无变化,声音却轻如油火尖上的烟气,“不要恐惧,也不要诅咒唾骂我,献给我你的欢乐。”

这句话甚至称得上卑微,但是说的人却强势到让她不敢将这么懦弱的词放到他身上。

泊瑟芬脑子只是停运了半秒,立刻醒悟过来,真心实意地开心了,她还以为他又兽性大发馋她身体,要她献上自己当祭品。

她生怕哈迪斯反悔,迅猛无比地扬起嘴角,笑容绽放在他的指尖下。

笑还不够,泊瑟芬弯了弯眼睛生怕他get不到地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欢乐,不,什么样的祭品。我可以站着笑,躺着笑,坐着笑,哈哈大笑跟手舞足蹈地笑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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