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美梦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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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好字是那么沉稳而可信, 简单干净落入她的耳朵里。
在梦里的泊瑟芬像是褪毛的鸟那样褪去了所有外皮的坚强,她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搭在他肩头的布料都要被她凶猛的爪子给扯下来。
可是噩梦里的哈迪斯却不在意她这么鲁莽的动作, 他的手指不紧不慢抚摸着她的后背,轻柔得像是控制住了每一根手骨关节的细微运动,让这个安抚的动作如鹅绒般温暖。
梦里竟然能感受到温暖,泊瑟芬贴在他胸前的耳朵,也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急促如鹿奔。
比她还紧张的心跳。
泊瑟芬觉得这个梦太过还原了哈迪斯的样子,梦外的他碰她的时候一直都是暖的,心也时常跳得很厉害, 就跟中了毒的思春毛头小子。
噩梦有了熟悉的人,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哪怕这个熟悉的人在现实里跟噩梦一样可怕。
泊瑟芬试着抬起头,余光瞄了一下四周,浓稠的黑暗里所有的鬼像是凝固的雕塑立在原地, 高长扭曲, 阴暗诡谲地包围着他们,她倒吸一口凉气,噩梦还在, 又将脸埋回去。
哈迪斯只觉得绵乎乎的一团魂贴在他的肩窝处,清新得跟芽尖上的嫩叶一样,她不再是僵硬的戒备, 而是用最脆弱的叶子蹭着他。
他所有无情冷酷的棱角都缩回去, 担心蹭伤她的灵魂, 又看向四周跟随而来的梦神们, 在一堆噩梦里拖出了唯一一个勉强能制造美梦场景的神灵,让他制造一条返回冥府的路。
梦境啪嚓一声,黑暗的布幕从头顶到脚下都发出迸裂的碎响,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的噩梦神们被强大的死亡神力驱赶走了。
剩下一具皮包骨的美梦,发出奄奄一息的白光,照亮这方久不见美好的梦境之地。
泊瑟芬还扒在哈迪斯怀里,漫长的噩梦像是重山压顶,又像是曲折无头的小路让她只想快带点醒过来。
突然,头发被一只干燥厚实的掌心压了压,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好了。”
话语刚落,一道垂直的光落到他们身上,泊瑟芬半睁着眼看到刚才满目的黑暗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白光。
她这才慢慢转过头,看到细弱光线像是飞翔的蒲公英,沿着破碎的黑色土地播撒而过。
无数石砖从虚空中漂浮而起,垒砌出鳞次栉比的住宅,复杂繁多的小窄巷,一座只有黑白灰的崭新城市像是拼图一样,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他们就站在其中一块拼图上,骨瘦如柴的美梦神迈着细长的腿,在灰白的街道上奔跑,无数人影也走出家门,四周开始热闹起来。
哈迪斯也松开她的灵魂,每个动作都非常轻缓,她没有躯壳包裹更加的脆弱。
虽然生机能利用死亡来滋养自己,但是更多时候毫无防备的生机只会被死亡摧毁。
古老死寂的神明垂下手,将所有黑暗的雾气收拢起来,担心她的神魂直接浸泡在他的死亡神力里。
泊瑟芬有些奇怪看到哈迪斯在空中抓过黑雾,粘稠的雾气化为一条长蛇,翻滚在他白皙有力的手里,被收到戒指中。
黑雾很快被抓光了,他身上的黑袍也消失,露出里面的简约内长袍,然后他扣住她的手指往回路走去。
这一路都是美梦神在前方引路。
泊瑟芬觉得这个梦,已经超出了她对梦的所有理解,这个世界所有一切都是朦胧灰白的,就连她的手都蒙着一层虚幻的光。
只有哈迪斯清晰立体得可怕,他行走的衣服褶皱,印章戒指上复杂的河流图案,还有他的手指的温度跟指甲形状都真实得不对劲。
她忍不住动了动被他牵住的手,力道不大,却被他发现立刻紧扣住,生怕被她跑了一样。
哈迪斯声音冷了几分,“离开我身边,噩梦将会再次缠上你的脚。”
这个威胁分量十足,泊瑟芬反射性更用力回握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臂僵硬了一下,难道是太用力了?
奇异的梦境在变幻,拼图越来越复杂,他们走过的路上出现有干净的排水沟。
一些游魂般的人影从屋宇里走出来,有男女,有老人,他们模糊不清却不吓人。有些在摆摊易物,有些在做陶罐跟清洗陶泥。
工匠刚打开双扇门板,梦神伸出干枯的手爪,造出了熔铁炉,吹出一口气燃烧起来,灰白的梦境出现了一簇光亮的热闹。
泊瑟芬才注意到炉火边那只干瘪的白影,它像是个画师,所到之处窗板出现了,小阁楼跟角楼也嗖地长出来,它跑出门又顺手拔出个院子跟矮小的祭坛。
泊瑟芬觉得自己在看一场奇幻的电影,那个干瘪的白影就是后期制作那只神奇的手。
不存在的建筑,不存在的场景都被它造出来。
梦境转为安全,她也自如活跃起来。
对于梦里的哈迪斯也没有那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刻薄劲,看到某些热闹场景就跟身侧的导游唠嗑:“他们在干什么?”
哈迪斯不感兴趣看了一眼说:“斗牛。”
他们已经穿过街道,来到圆形剧场里。梦神转个圈无数的人群涌来,猎人飞跃过牛头,又利落地在牛背上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引来面目不清的各种观众激动的欢呼。
哈迪斯脚步沉稳地往前走,这一路的场景是梦神制造的,直接通往她躯壳所在,梦的尽头就是她沉睡的那张椅子。
而属于冥府的美梦神,只会幻化出冥府建立之处的盛景。
那个时候冥府的亡灵还不多,也不需要阉割情感,所有亡灵保留有生前的记忆跟习惯。
他们需要居所,休息,娱乐,也会主动去干生前的事情,除了不能进食跟生前异常相似。
所以建立了无数的房屋跟街道,公共广场,角斗场跟竞技场,甚至还有剧场。
除了缺少阳光,冥府跟大地的城市没有什么区别。
与其说是梦,不如是梦神忠实绘制了一幅地下之城建立之初的画。
泊瑟芬盯着前面那个白影,看到他似乎在摆放各种灯具,有冻石粘土的,也有石膏跟铜器。这个梦太暗沉了,它是想点亮一些光芒。
没有想到她的脑子这么有想象力,做梦都这么天马行空。
经过那个费劲弯身在吹油灯,却怎么也吹不亮的白影身侧的时候,泊瑟芬没有多考虑,也侧身吹了吹一个铜灯。
噗,一簇火焰从灯具里出现。
梦神吃惊地转头去看泊瑟芬,它歪头的样子有些滑稽。
梦神需要依托某个人的梦才能存在。就像是赫尔墨斯利用梦神的力量,依托的是泊瑟芬的梦才能存在。
而它跟上千个噩梦神兄弟寄托的是哈迪斯的梦境,才能追逐上来吞噬掉了泊瑟芬的梦。
所以泊瑟芬现在是在哈迪斯的梦里,她竟然能干涉哈迪斯的梦境?
梦神担心哈迪斯会生气,立刻小心瞄了他一眼,却发现梦里的神明没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神只是眼神温和地凝视着少女的侧脸,每当她吹起一盏灯的时候,他就帮着点燃。
这样就好像是她吹起来的一样。
泊瑟芬竟然觉得这个干巴巴的影子有点萌,梦经常都是混乱碎片化,这样清楚并且连续的还是少见的。
她又试着吹了吹几盏灯,灯火一朵朵冒出来,这个游戏简直神奇。
泊瑟芬难得放松地笑起来,反正在梦里也不用管笑的时候会不会撩到哈大狼,她甚至抬头看向旁边的哈迪斯。
看到他依旧是一脸冷静地盯着她,没有现实里的狂躁感,顿时放心了。
火光照亮了整个梦境,一路热闹的人影慢慢出现清晰的五官,泊瑟芬被哈迪斯牵着跟这些人擦肩而过,竟然像是一对平常男女在逛街。
这个想法让她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能将个囚禁自己的神当作约会对象。
虽然对方腿长脸好,家世牛逼财富惊人……
泊瑟芬默默唾弃了一把自己见财起意,见色澎湃的人性劣根性,又想到自己梦里的哈迪斯竟然这么清晰。
难道是她在现实里其实觊觎他不自知,梦里真实反应出来?
这一刻,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插足第三者迟早要完(哈迪斯有白月光心上人),她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等等想法涌上心头。
泊瑟芬连忙打住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觉得自己活得真累,一个梦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除了点起灯火,你还想要什么?”
身侧的男人突然问,这句话更像是斟酌好一会才慢慢说出来,缺少了随意的松懈感。
泊瑟芬愣了下,却没有觉得突兀,梦境本来就什么都可能发生,而且哈迪斯的问题也不算奇特。
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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