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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狠话的泊瑟芬并没有看到哈迪斯有什么过度的反应, 他非常顺从地将所有金板子,各种年代不同材质不同的纸张,一样一样地扔到火盆里。

只是烧的速度有点慢, 似乎每一个糟糕的礼物都过了他的手跟眼。

而他手臂上, 被拒绝后就开始耷拉着小脑袋的金蛇,红色的宝石眼也跟着精神起来,它伸直身体,快速地转动眼珠子,肉眼可见的兴奋。

泊瑟芬没有看到这俩货明显在阴奉阳违。

毕竟神只要用眼过一遍任何资料,脑子都能记到死,烧了等于没烧。

她为了活动一下坐了大半天的身体, 缓解酸痛的腰背,跑去看豌豆树。

树长特别高,特别大,特别茂盛,都快一颗小种子变成一片豌豆森林。

最近她的饮食明显丰富了很多, 厨师也愿意跟她沟通, 甚至很高兴帮她实验各种没有看过的新食物。

连打铁的匠人, 也接到了研究炒菜锅的任务,显然这不是很简单的事, 特别大家都没有见过,从铁矿到铁锅的变化都要各种实验。

泊瑟芬在冥府成为了自由的小鸟,到处扑腾。

厄吕西翁是一片取之不尽的菜地跟粮食地, 足以让她随便造。

豌豆树显然不适合再待在大厅里, 她看到过死神, 好几次都没有什么耐心地挥着死神之剑, 将碍着他的路的豌豆枝条削掉。

泊瑟芬摸着豌豆的主干,根系都从陶缸里扎入泥砖下,看这生长速度,是打算真要将大厅当作自己的窝,再过段日子,大厅的顶都要掀翻了。

她对墙壁挥了挥手,几个强壮的侍从弯着身体,低头倾听她的话。

泊瑟芬刚要说什么,一只手就将这群家伙给按回墙壁里,那用短线支撑的脖子都差点被按断了。

哈迪斯就跟块大黏糕一样,非常自然地贴过来。

“泊瑟芬,你有什么想要解决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泊瑟芬总觉得他的情绪很亢奋,当然表情没有变化,她只是凭借着对他的了解猜测的。

她怀疑地打量着这么殷勤的冥王,平时她跟壁画上的人商量不大的事时,也没有看他这么急着冲过来。

“没有,我只是想将豌豆树挪到厄吕西翁上,让它自由生长。”毕竟是她艰难没菜的时候,曾为她救急救难过的功臣,她也不想让豌豆树一直缩在大厅里。

这样判官们不方便,树也长得憋屈。

哈迪斯刚要动手,泊瑟芬拍了拍他的手臂,“明天早上再去吧,早上的阳光也温和些。”

那匹火马也许是跑习惯了太阳车的轨道,晚上会休息,早上才起床播撒阳光。

哈迪斯放弃了直接抡一胳膊,将豌豆树连带陶缸扔出大门,砸到厄吕西翁土地上的想法,他低头说:“还需要为你的土地添上什么植物吗?”

泊瑟芬抬手摘了几把豌豆荚,顺口拒绝他,“已经种了很多菜,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吃什么时候。”

这里的神也不吃人类的食物,她自己吃不完,还没法将水灵灵的菜们扎起来,拎几筐去菜市场卖,只能看着那些吃不完的菜烂在地里,心疼得直捶心肝。

她最近从研究怎么烘果干,做果酱,到变成试着研究能不能给蔬菜也脱个水,能保存一点是一点。

自从有了门口那片地,她就成为了会储藏的松鼠,整天跳来跳去地收拾自己的粮食。

哈迪斯似乎是有备而来,他又问:“那需要多抓几只动物来养吗?”

泊瑟芬还愣愣地在找个小篮子,放置自己的豌豆荚,打算晚饭的时候喝个豌豆汤什么的,听到他的话,动作停了下,才慢悠悠抬眼看过去。

如果她没理解错,哈迪斯上赶着的态度,透露着一股迫不及待的殷勤,这与他平日冷到发二的模样有点出入。

然后她思考片刻,才确定地说:“你看了宙斯给的那些玩意?”

哈迪斯顿时化为一尊石灰岩雕像,目光落到她手里的豌豆荚,就是不看她。

泊瑟芬了然点了点头,然后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今天晚上,你等我啊。”

哈迪斯明显没有预料她是这种态度,他维持了雕像的状态好一会,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地快速地看着她。

泊瑟芬已经面无表情地走开,晚饭的牛肉要片汤呢,还是炙烤。啊,这里的调料少得惨烈,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哈迪斯使用神力提炼味精。

神该是无所不能的,对吧。

夜深沐浴后,涂抹上香膏的冥王大人,站在门口,他抱着泊瑟芬塞给他的枕头被子,眼睁睁看着她费力将门推上。

泊瑟芬推得慢,一个眼色飞过去,“你帮个忙,门太重了。”

哈迪斯一脸冷漠的呆滞,宛如一只迟钝的大鹅,气势颓丧地看着她。

泊瑟芬对他挑挑剔剔,“走廊没有什么不好的,透气又明亮,你浑身燥热正好通通风。对了,别晚上化为黑雾进入门缝,这样的行为很没有礼貌,也不准化出什么诡异的玩意,趴在我床头,你会吓到我的。”

哈迪斯不吭声,也不走开,更不想帮忙关门,他就用一种说不出意味的眼神,动也不动看着她。

泊瑟芬后知后觉才察觉到,他的眼尾都垂成一种委屈的可怜劲。

虽然还维持着神明那种高傲的无动于衷,可是他的蛇出卖了他。

金色的小蛇眼巴巴看着她,尖牙就差流出哈喇子,将自己的觊觎明晃晃都摊出来。

泊瑟芬与蛇看了几眼,刚软下的心非常淡定地硬起来,她手脚并用,毫不客气地用力关上门。

门关得异常严实,连缝隙都像是被密封着一样。

站在门外的哈迪斯在瞬间就收起所有可怜的模样。

而是一脸严肃地思索自己是不是情绪变化太小,她没有看到才不心软。

可是刚才明明有捕捉到她心疼他的情绪……

哈迪斯意识到什么地低头,就看到自己手臂上,那条傻愣愣正对着大门龇牙的蛇,将他的迫不及待的险恶心思,强势的攻击欲望都给表达出来了。

他一脸冷酷地将这条泄露他意图的蛇,扯成两断,扔到远远的地方,哪怕它要游回来也至少需要一夜。

太久没有带着自己灵魂情绪容器,都忘记了这是个不会隐藏自己想法的蠢玩意。

哈迪斯将被子扔到地上,然后顺着墙壁坐上去,守在门边,像是化为门口的守护陶兽,锐利冰冷的眼神望着长廊尽头。

他并没有违抗泊瑟芬的命令。

不准进门,不准化为任何形态偷摸着进去,更不能随意进出她的梦境。

就在哈迪斯打算为泊瑟芬守着门,直到早上的时候,门内那个熟悉的脚步又响起来,接着就是门慢慢推开道缝隙,他日思夜想的爱人探出半边身体,红着脸看着他。

“你可以回来睡。”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下,又端正态度说:“不能变成任何奇奇怪怪的动物,奇奇怪怪的矿物或者自然河川。”

哈迪斯安静地坐在地上,抬着头看她,那些假装出来的拙劣可怜气质,都消失不见了。

他突然伸出手,泊瑟芬不明所以地将手伸过去。以为他要牵住的时候,他却握着她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脸上。

就这样在安静的火油光里,他靠在她掌心里宛如无主幽魂有了依靠,又似荒墓之地开出了温柔的花朵。

这是死亡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平和。

——

巨大的豌豆主干放到挖好的大坑里,泊瑟芬奋力地挥舞着自制小铲子,给功劳颇大的豌豆填土,豌豆的枝蔓到处攀爬,豌豆花与豌豆荚挂满了叶隙间。

泊瑟芬在给比较纤细的豌豆枝搭建架子的时候,哈迪斯非常安静地坐在一边,用镶着石榴石的短剑,利落地在削支撑条。

厄吕西翁的土地果然比阴暗的议事大厅好很多,豌豆树的根系开始扎入松软透气的泥土里时,主干都膨胀了一倍不止。

她就是手脚再利落,也跟不上这颗跟开了挂的豌豆王者生长的速度,很快她的支撑条就不够用了。

她只能坐在哈迪斯身边,看着他认真做手工,轻巧的动作利落得可怕,没有一丝多余的滞涩感。

削个长木条,都能削出独一无二的美感。

泊瑟芬双手撑着下巴,眼馋无比地看着他的手,这就是会做木工活的师傅的优秀技能啊。

似乎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热了,哈迪斯的速度慢了下来,简单的动作也变得复杂。木头屑落下,一个木质的小泊瑟芬站在他掌心里。

她一脸惊喜地伸手去摸,手指刚碰到那头雕得精致的头发时,小木人突然抱头蹲下去,它就跟活过来一样,又在哈迪斯的手掌上翻滚几下,最后趴着,将脸靠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一脸憨态地看着她。

泊瑟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抬起头,就看到哈迪斯一脸专注地看着她。

可能是温暖的和风,阳光又明亮,这个向来一脸阴郁冷酷的神明的表情都化为温柔线条,她几乎没有抵抗力地凑前去,轻吻了下他的唇。

甚至她都想要将他推到绒绿的地上,窝在他的怀里干一些亲密的情侣天经地义该干的事情。

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她的吻轻而快速,然后就坐直身体抬头望天。

反而是哈迪斯迟钝了半拍,还在后知后觉地抿了下唇,非常眷恋她留下的温度与气息。

手里的小泊瑟芬也因为他的分心,而掉在地上。因为身体还储藏着神力,掉下去后的小木人精力十足地奔跑起来,它碰到了豌豆树干,也不会转弯,直接就揪着叶子往上爬。

泊瑟芬一看,立刻跑过去抓它。

“泊瑟芬……”哈迪斯没有在意那个木偶,那些工艺品他一天不知道能制造多少。

哪怕要做一支能战斗的军队也不过费多点神力而已。

本想叫她不用去追,结果泊瑟芬却头不回,兴致冲冲地揪着豌豆树的枝条往上攀爬,她还顺口喊了一句:“这可是你要送我的。”

对,盲目恋爱中的人就是这么自信,泊瑟芬现在就处于这种狂热状态中。

她揪着因为换了土地而膨胀了数倍的豌豆叶子,踩着交织成密网的坚韧枝条,顺便还边爬边将成熟好看的豌豆荚摘到自己手腕上的迷你金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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