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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季恒真的把她从山脚背到了山顶, 陶桃又感动又心疼。

其实中途她跟他提过很多次,让他把自己放下来,但是他一次都没同意, 坚持背她山上,一直将她背到了那颗月老树前。

“现在算数了吧?”这是程季恒将她放到地上后, 对她说得第一句话, 语气中毫无怨言, 只有温柔与笑意。

只要能让她开心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并且心甘情愿。

陶桃的心尖狠狠一颤,看着他满头满脸的汗水和几乎湿透了的上衣,她的鼻尖酸了。

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会对她这么好了。

她吸了吸微微发酸的鼻尖,重重点头:“算数了!”

她这幅乖巧听话的模样,看起来软到了极点, 又勾得程季恒心里痒痒, 忍不住地想欺负她:“那你喊声老公让我听听。”

陶桃脸红了, 羞得不行:“你正经点,别在庙里胡说八道!”

程季恒理直气壮:“我怎么不正经了?”随即, 他又叹了口气,敛目低眉,无力启唇,“我只是想让你喊我一声老公而已,可能这个要求真的过分了吧,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我们非亲非故, 你没有必要那么在乎我,我不会难过的。”

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

又是一种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语气。

嘴上明明说着不难过, 却摆出了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一股浓郁的白莲气息扑面而来。

陶桃看出来了他又在演,但就是欲罢不能,甚至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他,赶忙安抚道:”我没有不在乎,我特别特别在乎你!”

程季恒依旧保持着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轻叹口气:“可你还是不愿意喊我老公。”

“……”

可真是会磨人。

陶桃也不是不愿意喊他,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而已,而且这里还是寺庙里,总觉得不太正经,只好跟他商量:“回家喊好不好?”

程季恒没得商量:“不行。”

陶桃无奈,脸都红成熟苹果了:“这儿人多死了……”

她越是这样,程季恒越想让她喊,他就是喜欢欺负她,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

“原来你担心我会丢你的人?”他再次摆出了一副黯然神伤的嘴脸,语气中既有失落,又夹杂着幽怨,“果然是这样,你得到了我就不知道珍惜了。”

陶桃哭笑不得,这回彻底看明白了,要是不喊他一声老公,这人还会继续跟她耍无赖。

红着脸纠结了一会儿,她踮起了脚尖,声音小小地在他耳边喊了声:“老公。”

喊完之后,她的脸更红了,并且还在发烫,心跳也开始加速。

她从未对任何人喊出过这种亲昵的称呼。

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但程季恒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不过他并不是很满意,一本正经地点评:“声音有点小,晚上再练练。”

陶桃又羞又气:“去你的!”

程季恒得意一笑,之后没再继续“欺负”她,而是问道:“去哪买锁?”

今天他们俩来云山寺的目的就是系结发扣,挂同心锁。

陶桃回道:“在月老祠。”

月老祠在云山寺的正殿后方。

今天周末,来月老祠中求姻缘的香客不少。制作结发扣的地方在月老祠中的偏殿。

陶桃和程季恒走进偏殿的时候,里面还有两对同样来系结发扣的小情侣。

结发扣的制作流程很简单,工序也不复杂,很快就能做好,但偏殿内只有一位做结发扣的师傅,所以他们俩还需要再等一会儿。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们先去银饰处买了把锁。

锁有很多种,造型基本都一样,不同的是背面刻的图案。卖得最好的是“鸳鸯并蒂”、“凤戏牡丹”、“莲花童子”这三种图案。

前面两种寓意着夫妻恩爱,最后一个寓意早生贵子。

陶桃想买鸳鸯并蒂,并且已经在心里决定了就买这个,不过她也很喜欢莲花童子,因为那个站在莲叶上的小童子特别可爱,穿个肚兜,小肚子圆鼓鼓的,四肢如藕节般白胖,像极了面团子。

于是在放下了那个刻有“鸳鸯并蒂”的小锁之后,她又情不自禁地拿起来了“莲花童子”图案的小锁。

正看的投入,程季恒的声音忽然飘入了她的耳朵里:“这么快就想给我生孩子了?”他的语气特别坏,带着笑意,又带着得意。

陶桃的脸颊一热,赶紧把莲花童子的锁放在了柜台上,气呼呼地看着他:“我才没呢!”

程季恒不置可否,拿起来了那个莲花童子的锁,对着柜台后的工作人员说道:“我们要这个。”

陶桃又急又羞:“不要这个!”

程季恒:“就要这个。”他转头看向陶桃,做计划一般认真笃定地说道,“今年结婚,明年就要孩子。”

陶桃的脸都快红透了,小声反驳道:“谁要给你生孩子……”

程季恒:“当然是我老婆给我生,我还能去找别人生么?”

陶桃瞪着他:“不能!”

程季恒志得意满:“那不得了,还得你给我生。”

陶桃:“……”

你这朵白莲花的逻辑思维和辩论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没有程白莲的段位高超,最后还是买了“莲花童子”的锁。选好锁后,两人去找了负责在锁上刻字的老师傅,并把名字写在了红纸上。

是程季恒写得字。

陶桃之前从来没有看过他写字,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被惊艳到了。

他的笔锋既洒脱又苍劲,却不犀利,反而带着几分温柔。

那一刻陶桃忽然想到了欧阳洵《用笔论》中的一句词:“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她没想到他的字竟然写的这么好看。

在此之前,她心中有两位字迹特别好看的人,一位是她爸,另外一位是苏晏。

苏晏送她的那本书,她一直留着,扉页上写得那几句祝福她曾临摹过多遍,不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喜欢他,也是因为他的字迹矫若惊龙。

现在,她心中的“书法家”排行榜上又多出来了一位程姓选手。

当程季恒写好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之后,陶桃还特意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欢,不只是喜欢他的字,更喜欢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并列写在一起的样子。

忽然又不想把这张红纸交出去了。

她想自己留着。

犹豫了一下下,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道:“你能再写一张么?这张我想留着当书签。”

程季恒的神色中满是纵容:“行。”

桌角上放着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放着厚厚一叠红纸,以供写名者用。程季恒又从那个盒子里拿出来了一张纸,再次写好之后,他像是个刚学会写字的小孩似的满怀期待地看着陶桃:“我写字好看不好看?”

陶桃忍笑,十分配合地点头:“超级好看!”

程季恒:“是不是最好看的?”

陶桃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嗯!”

程季恒捕捉到了她眼中的迟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她曾真情实感地当着他的面夸奖过苏晏的字写得好看,并且还曾照着那几句他写给她的破祝福临摹过好多遍。

好心情忽然被破坏了。

他神色淡淡地看着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我写字好看还是苏晏写字好看?”

陶桃哭笑不得。

怎么跟争宠的小孩一样?

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他,不然醋坛子翻了她可收拾不了。

“你!你!你写字最好看!”陶桃斩钉截铁,信誓旦旦。

程季恒:“真的?”

陶桃:“真的!骗你是小狗!”

程季恒:“行,那你今天回家后就模仿我的字迹写一百遍我的名字。”

陶桃:“……我不要!”

程季恒垂眸看着她,眼神中别有深意,少顷后,他将唇附在了她的耳畔,悄声说了句什么。陶桃的脸越变越红,羞得不行,最后都快滴出血了。

言毕,程季恒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说好了啊。”

陶桃直接打开了他的手:“我才不跟你说好呢!”

程季恒:“那你就把我的名字写一百遍。”

陶桃气急败坏:“为什么?”

程季恒淡淡地、狠狠地启唇:“罚你当着我的面想苏晏。”

陶桃:“……”

你这朵白莲花是泡醋缸里长大的吧?

虽然不服气,但她确实有点理亏。

对比两项惩罚之后,她决定选择把他的名字写一百遍——既然都是累手,她宁可选择更加安全的,另外一项太危险了,八成会被折腾,而且时间还长。

“我选写一百遍。”陶桃回道。

程季恒:“照着我的笔记临摹一百遍。”顿了下语气,又补充道,“以后写字的时候不准想苏晏,只能想我。”

他要把苏晏在她世界中留下的所有痕迹全部更新覆盖,让她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能想他。

醋劲可真大。陶桃又无奈又想笑:“知道啦。”

写完名字之后,他们两个将红纸交给了负责在锁上刻字的老师傅。

师傅技艺精湛,不仅能将字体刻得又好又快,还能完全按照书写者的字迹将两人的名字刻在小锁上。

纵然这位老师傅已经在这座月老祠中刻了多年字,见过无数人的笔迹,但是当陶桃将写有两人名字的红纸交给他的时候,这位老师傅还是不禁感慨了句:“哎呦,这字写得真好看。”

那一刻陶桃超级开心,还有点自豪,就好像被夸奖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不到二十分钟,师傅就将两人的名字刻好了。随后他们俩拿着锁回到了系结发扣的地方。

结发扣取自“结发夫妻”之意,所以做结发扣最基本的材料是男女两个人的头发。

月老祠中的老师傅们都很有心,剪头发用的剪刀上都缠着红线,看起来喜庆极了。

老师傅各取了陶桃和程季恒的一缕头发,在为他们剪发的时候,他口中还念念有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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