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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完头发后,老师傅将着他们俩的头发编在了一起,然后在头发外缠上了一圈红线,将两缕头发包成了一股红绳,绳子一头编成扣头,另外一头变成编成扣结,最后穿上刻有两人名字的同心锁,再将扣头套进扣结中,结发扣就做好了。

成型后的结发扣不大,像极了一个小手环,但对于云山本地人而言,这件小小的结发扣却意味着一生的承诺。

陶桃从老师傅手中接过她和程季恒的结发扣时,还有些紧张,就好像她接过来的不是结发扣,而是她的一生。

她从小就听奶奶跟她讲云山寺月老树的故事——

奶奶和爷爷来到云山后,在月老树上系过结发扣;爸爸妈妈结婚之前,也在月老树上系过结发扣;云山的每一对夫妻,基本都会在结婚前来系结发扣。

这是一种仪式,也是一种传统。

每个女人在少女时代都会对未来有着浪漫憧憬,幻想自己是童话中公主,幻想自己和王子的浪漫故事。陶桃也不例外。她小的时候,每次看动画片的时候都会想:等以后长大了,就让她的王子背着她上云山,和他一起系结发扣,然后他们俩幸福快乐的度过一生。

后来在青春期,她心中的那个人是苏晏。

现在真正陪她一起来这里的、将她从山脚下背上来的人,是程季恒。

他出现的很突然,却满足了她儿时的所有幻想与憧憬。

在她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是他牵起了她的手,对他说:“别怕,还有我。”

那一刻她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所以她愿意和他成为结发夫妻,与他携手一生。

将结发扣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程季恒,目光中带着温柔的爱意,又带着无尽的依赖。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

他是她想要依靠一生的男人。

程季恒读懂了她眼神中的那种期许和憧憬,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柔声道:“去拜月老树?”

陶桃点头:“嗯。”

月老树依旧浓荫密布,繁茂的枝头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结发扣,有些颜色鲜红,一看就是才挂上不久;有些变成了暗红色;有些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变成了黑红色,几乎和树身融为了一体,显然是日久经年。

还有些结发扣,已经看不到了,早就被人摘了下来,一把火烧成了灰。

陶桃希望自己和程季恒的结发扣能够永远地挂在这棵树上。

走到月老树下,她将结发扣交给了程季恒,让他去挂,因为他长得高——寺庙规定禁止攀爬月老树,也不提供梯子和板凳,所以身高优势在此时就显得无比重要了。

树干中间的位置结发扣的数量最为密集,越往上,数量越少,

陶桃让程季恒找一根比较粗的树干挂,因为结实——山顶风大,不结实的枝干容易被吹断。

程季恒松松一抬手就摸到了一枝比较靠上的树干,回头问陶桃:“这个行么?”

陶桃仰着脑袋观察了一下,举起手指了指再靠上一点的那根树干,因为这根看起来更结实,而且由于高度原因,上面只挂了两个结发扣,看起来比较舒服:“那个你能摸到么?”

程季恒伸直了手臂,摸到了更靠上的那根:“这个么?”

陶桃点头,双眼闪闪发亮,像是个兴奋的小孩:“对!”

程季恒笑了一下:“挂上去了啊。”

陶桃再次点头:“嗯!”

程季恒打量了一下她的身高和这根树干之间的差距,满意道:“你这么矮的小桃子肯定取不下来。”

“……”

好端端的搞什么拉踩?

陶桃不服气:“我才不矮呢!”

程季恒:“那你也够不着。”

陶桃:“……”

看着她一脸吃瘪的表情,程季恒又笑了,他就是喜欢欺负她。随后他解开了结发扣的扣结,抬起了双手,将结发扣系到了月老树的枝头。

树荫浓密,如伞盖般为树下撑起了一片浓荫,不过也有“漏网之鱼”,几缕阳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零零碎碎地洒了进来。

在程季恒抬头系结发扣的时候,几点零碎的阳光落进了他的眼中。

阳光晃了他的视线,却让他看到了一片纯净的光色。

那一刻他像是忽然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天真自由。

只有和这颗傻桃子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轻松自如的感觉。

所以,他是真的爱上了这颗桃子?还是只想独占她的傻气与天真?因为她的这股傻气能让他变得轻松?

程季恒不太确定。

从一开始,他只把她当成消遣,因为她太傻了,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所以他就想从她身上取个乐子,但是后来,他却越来越在乎她了,想用尽全力地去呵护她的天真和傻气,想哄她开心、逗她笑。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消遣了谁。

按照规矩,挂好结发扣之后,要跪在月老树前三叩首。

寺庙管理处特意在月老树前放了两个蒲团,为小夫妻们提供更加舒适便捷的人性化服务。

等程季恒系好结发扣之后,陶桃拉着他跪在了蒲团上。

她很虔诚地合十双手,闭着眼睛向月老树许愿。

她希望月老能认可她的姻缘,能保佑她和程季恒相爱不疑、天长地久、白头到老。

她真的特别虔诚,虔诚到眼角眉梢都透露着郑重与期许。

程季恒却没有许愿,因为他压根不信这种东西,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开心。

也只有这颗傻桃子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改变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然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踏入寺庙大门半步。

在陶桃许愿的时候,他微微扭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身她。

刚满二十岁的姑娘,干净又清澈,粉嫩又香甜,如同一颗刚刚被摘下来的水蜜.桃。

他的蜜.桃。

她这幅虔诚认真的模样看起来乖巧极了,特别好欺负,程季恒没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正在虔诚许愿的陶桃心头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界,气呼呼地看着他:“你干嘛呢?”

程季恒:“亲你。”

“……”

你还挺理直气壮?

陶桃气得不行:“你虔诚一点!”

程季恒从不信神佛,更不信虔诚。

母亲死后,他就不知道虔诚是什么了。

如果虔诚这种东西真的有用,母亲也不会死了。

不过既然这颗傻桃子这么投入,他也只好认真起来,最起码要摆出一副虔诚的样子给她看,不然她会不高兴。

他今天陪她来,就是为了让她安心。

于是他跪直了身体,看向了面前的月老树。

连理枝枝干粗壮,如华盖般的枝头上挂满了红色的结发扣,跪在地面朝上看,画面十分的壮观震撼。

抬眸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晃神。

或许,可以许个愿。

如果真的有用的话,他希望自己能陪她一辈子。

这个想法冒出脑海的那一刻,程季恒满心震惊,他怀疑自己疯了。

这时,陶桃认真又严肃地叮嘱道:“我们现在要拜月老树,拜三次,你虔诚点!”

她又要求他虔诚。

程季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答应了她:“好。”随后陪着她一起,朝着月老树拜了下去。

他很虔诚,但不是对这棵树虔诚,而是对她虔诚。

他不确定自己爱不爱她,但他很确定,自己在乎她。

……

拜完月老树,两人就离开了云山。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快下午三点了,陶桃有点困,想去睡觉,但程季恒却不让她睡,偏要让她照着他的笔迹抄一百遍他的名字,不然就要接受另外一种惩罚方式。

两种惩罚方式,一个累,一个更累,陶桃只能选择前者。

为了不被迫选择第二种惩罚方式,她只好撑着眼皮坐到了书桌前。

只有客厅有空调,所以一到夏天,陶桃就会把自己的书桌从卧室里面拉出来,摆到客厅的窗前。

在她被逼无奈地趴在书桌边抄名字的时候,程季恒搬了张凳子坐到了她身边,亲自监督她执行惩罚任务。

搞得跟教导主任监督违规乱纪的学生一样。

陶桃上学的时候都没有经历过这种特殊待遇,谁知道毕业之后竟然体验了一把,气得不行,但却敢怒而不敢言,生怕他直接执行第二项惩罚,于是她把所有的怨气全发泄在了写出的名字上,下笔力气大的都快穿透纸背了。

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眼角眉梢却写满了不服气,看起来特别好欺负。

程季恒忍不住地想欺负她:“刚才忘了告诉你,如果你抄写的内容没有达到我的标准,还是要执行第二项惩罚。”

陶桃:“……”

这不是欺负人么?

她忍无可忍:“为什么要按照你的标准?我抗议,你在我这里没有公信力!”

“抗议无效。”程季恒咬字轻慢,语气淡淡,“谁让你当着我的面想苏晏呢?”

陶桃有点心虚,却死不承认:“我没有想他!你诬陷我!”

程季恒:“真没想他?”

陶桃面不改色信誓旦旦:“真的没有!”

程季恒:“那你也要抄。”

陶桃气急败坏:“凭什么?”

程季恒:“罚你撒谎。”

陶桃:“……”

虽然我说不过你,但我还是不服气!

她的腮帮子都被气鼓起来了,看起来像极了一团软糯糯的面团,特别好揉捏,程季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快抄,抄完跟我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