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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听她说?话, 所以尽管听懂了她?最后?一句,季言礼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卿身体?歪歪扭扭地蹭着,拉着季言礼的手从床上坐起来。

头发被在枕头上拱乱了, 铺散在?肩膀上。

她?人瘦, 所以即使孕期已经到了第四个月,腹部也并不是?很明显。

季言礼维持着刚刚从座椅上站起来的姿势, 站在?床侧,垂眸望着沈卿。

他呼吸下意识放轻,既不敢抬手去?搂她?,也并不想把被牵住的手抽走。

良久, 等沈卿拨弄着发顶把自?己的头?发整好时, 季言礼仿似才刚刚找到自?己的声音。

声线轻沉,试探着:“要不要把灯打开?”

沈卿抓住他的那只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 此时仰了头?, 笑着晃了晃脑袋:“不要。”

“开了灯护士会知道我没有睡觉,”她?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 做了个向前抓的动作,很可爱的, “把你这个危险分子抓走怎么办?”

沈卿微微侧歪头?:“这样我就又见?不到你了,季言礼。”

她?撒娇撒得太浑然?天成,站着的人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实感, 他笑了下, 轻垂眸, 温声问道:“好多了吗?”

他是?问沈卿的应激反应。

沈卿正对窗户坐着, 莹白的月色洒过来, 落在?她?的脸侧,身上。

她?在?淡白色的朦胧月光里轻轻点头?, 有点虚的笑音:“好了不少。”

随后?抬了抬手,两臂张开,冲着身前的男人:“所以,要不要抱抱?”

站着的人眸光凝着她?,定定看了两秒,随后?没再犹豫,上前半步,单手撑上床,另一手把人轻轻拢紧怀里。

随着季言礼抱住自?己的动作,沈卿两臂搭上他的后?腰,收紧,脸贴上他微凉的衬衫。

久违的拥抱,让沈卿几乎在?头?埋进去?的下一秒,不自?觉地闭上眼,轻轻蹭了蹭。

沈卿舒了口气,很满足地笑了。

是?她?贪恋的感觉。

季言礼手摸上她?的额角,还是?触碰到了微凉的汗意。

纵然?是?比先前好了很多,但控制不住的虚汗还是?浸了出来。

季言礼的手垂下来,隔着衣服去?摸沈卿的脊背。

“头?还疼吗?”

沈卿笑着点点头?,黏糊着嗓音,如实回答:“疼。”

说?完,她?手往上,把男人的腰再次揽得紧了些,软着嗓子:“但还是?想抱你。”

季言礼低头?,很爱惜地去?摸她?的鬓角。

轻沉的笑音,玩笑道:“那抱这一回,你会不会几天的药都白吃了?”

沈卿松开手,身体?往后?撤了撤,叉着腰嗔着瞪了季言礼一眼:“会,但这是?对我阶段性胜利的奖励。”

“下次再好一点,你就要再过来给我抱抱。”沈卿手抓上男人衬衣的前襟,把他往自?己身前扯,“你听到了没有?”

季言礼就着她?拽自?己的力道,重新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抬手拧开一侧的床头?灯,笑着答:“听到了。”

暖黄色的光线从灯罩里洒出来,铺开。

把开灯这人的侧脸映得一片柔和。

“下次早点来,我晚上十点之前要睡觉。”沈卿娇道。

季言礼转回视线,看着她?笑,百依百顺的样子:“嗯。”

“也不能每次都早来,我怕见?你太多我病好得慢,”沈卿开始作,手指比着,“你每半个月早来一次吧。”

季言礼还是?“嗯”,他把台灯的亮度调得更高了一些。

好久没见?了,昏沉的光线,让他看不清沈卿的脸。

这会儿亮度正好,足够他看清她?的眉眼,鼻骨,和唇珠微微上翘的嘴唇。

他目光贪念地落在?她?的身上。

然?而沈卿却扬手拍他,急慌慌地要去?关?灯:“太亮会被发现,我今天没吃药!”

沈卿吃的有一种药是?安眠的,为了等季言礼,她?今天偷偷没吃。

按理说?这种药少吃一次没什么,但医生?知道了还是?会说?她?。

季言礼挡住沈卿关?灯的手,压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下去?。

暖光落到男人眼睛里,为他灰色的瞳仁填了一抹暖色。

他轻轻挑眉,嘲沈卿:“没吃药吵你不是?应该的?”

沈卿眼睛都瞪大了,轻叫着:“我可是?为了你!”

季言礼盯着沈卿的动作,很轻地笑出声。

默了片刻。

他笑看着她?,轻轻吐字:“就当你是?为了我,哄人精。”

沈卿夸张地张了下嘴,躺起去?,扯着被子背过身,不理他,嘴里嘟嘟囔囔的:“什么叫都当是?为了你,呸呸呸。”

沈卿说?完不依不饶地又扭过来瞪季言礼:“我是?哄人精你是?什么?没良心,大尾巴狼?”

“我是?哄人精的老公。”他从善如流地答。

沈卿再次“呸”了两声,说?季言礼臭不要脸,背过身不理他。

季言礼目光垂落在?她?的背影上,很愉悦地笑了两声,眼睛里盛满了很真实的笑意。

沈卿不理他,他难得有心思玩笑,也不说?话。

手勾着床头?的抽屉拉开,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拨了拨,随意地翻着。

季言礼手上的动作漫无目,但在?碰到一个褐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时,略微扬了眉骨,把本子拿了出来。

他并没有真正窥探沈卿隐私的想法,以为只是?寻常的记录本,东西拿出来,下意识地翻看。

然?而几秒后?他却发现,这是?一本记录......沈卿最近病情的日记。

季言礼的椅子靠近床头?,橙黄色的暖光从一旁落下来,为本子上娟秀的钢笔字镀了层淡金色的光。

[3月27日,今天沈煜辞来了,他说?得对,我们谁都没有资格把他强行留下。以及,要快快好起来。]

[4月1日,愚人节的药好难吃。以及,快快好起来,还有人在?等你。]

[4月9日,脱敏训练的方法不行,头?炸裂一样疼,每次受不了大口呼吸时都觉得要憋死了,下周开始或许要试试别?的办法。要快好起来,他在?等你。算了,后?天就开始试别?的办法吧。要快点好起来,再说?一遍。]

......

[5月22日,肚子里还有小宝宝,所以要好好吃饭;要记得每天给院子里的向日葵浇水;至少,来年?冬天,要和他一起看第一场雪。要快好起来。]

[6月11日,早上起来看到了床头?的千纸鹤,可能很多次熟睡的晚上他都来过,今天阳光很好。以及他还在?等你。]

[6月11日晚,下次他再来的时候要抱抱他,]

字迹在?“抱抱他”这三个字后?卡住了,后?面?有一行多,是?写?了什么反复被划掉的痕迹,记录这些字的人貌似很犹豫。

这样凌乱的划痕跨了两行,终于在?第三行,她?再次顶格写?到——

[即便身体?可能还是?会有反应,会头?疼,会不舒服,但,还是?要抱抱他。]

[他真的很爱你,而你也是?。]

......

这本日记只有6月11日这天破天荒的写?了三截。

想来是?因为他在?她?床头?放的那个纸鹤。

季言礼撩着本页,再往后?翻了翻,后?面?记录的仍是?一些琐碎日常,但每一条最后?像是?习惯性的,都会跟一句“以及,要快快好起来,有人在?等你”。

沈煜辞早就说?过,沈卿的反应很重。

即使是?在?解开心结的前提下,她?仍旧需要大量的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直到完全康复。

当年?地震中亲眼目睹战友死亡的士兵,已经过了十几年?,很多现在?仍还伴随着创伤应激。

所以沈卿想在?短时间内恢复,真的是?件很难的事情。

季言礼拇指蹭在?略有些粗糙的纸页,视线落在?那些字上,眸色异常温柔。

很难很难。

所以她?才会在?每天日记的最后?提醒自?己——有人在?等她?,所以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

季言礼盯着那些字笑得眷念,想,究竟是?谁说?她?不够喜欢他?

身后?人太久没动静。

沈卿装生?气装得都快睡着了,终于屈尊降贵地翻了身。

她?手挡在?眼前,半遮住台灯的明亮光线:“你怎么不说?话,你之前都是?哄着我的,你变了季言礼......”

还没完全控诉完,沈卿瞟到了季言礼手里的本子。

一瞬间的羞赧,让沈卿抬手便把本子揪过来塞进了自?己怀里。

她?往床里侧窝了窝,气势并不是?很足地小声嚷嚷着:“谁让你偷看别?人的日记本?”

沈卿伸手把台灯往季言礼的方向扭了扭,用明亮的光线照着他:“讨厌鬼,快接受审判!”

季言礼被她?逗笑,两手搭垂在?腿之间,拢着她?身影的眼神清润。

语调微微上扬:“什么叫偷看,我是?正大光明地看。”

沈卿气呼呼的,瞥着他:“不要脸的讨厌鬼。”

“都没说?想我,”沈卿把本子按在?另一侧的床头?,自?己也转过去?,给季言礼一个大背,“还偷看我日记!”

季言礼瞧着她?拱在?被子里的样子,觉得今天晚上大概是?自?己近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时间。

“我原来不这么矫情的,这不是?生?病了吗!”沈卿嘟囔着辩解,“不鼓励鼓励自?己我怎么好......”

季言礼轻轻抬了手,搭在?床上那人的脑袋上,揉了揉。

轻缓的男音,比他的动作还要温柔些,哄人的笑:“知道了,谁说?你矫情了?”

“而且,”他顿了顿,语调更为柔和,“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

整个夏天,季言礼都比先前更忙,沈卿父母的案子要二审,季言礼以丈夫的身份帮她?代理了一切,除此之外,季家的产业,沈卿的公司,包括时恒湫留下的很大一部分财产都被放到了他的手里。

工作量往上翻了三倍。

季言礼不是?机器人,这么干当然?也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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