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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也好奇往后看。

只见三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男女踏着石阶缓缓而上。

最年轻的应该是个未出阁的小姐,戴着帷帽,看不出长相。但看她身上的衣服和首饰想必也是一位大家闺秀。

小姐旁边的妇人估计是她娘,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那领头的男子大概四十多岁,却是吊儿郎当,大冬天手里还摇着一把纸扇,学风流雅士故作潇洒,但那副鼻孔朝天的架势,瞧着就很欠揍。

林晓感觉到刘婉凝的身子僵硬得不像话,额头一直在冒汗,她小声问,“你怎么了?”

刘婉凝将自己的身子往她身后藏了藏,小声道,“他是薛贤妃的叔叔。”

林晓怔愣好半天,才想起薛贤妃是谁。

这薛贤妃颇为受宠,因皇后出身低微,管不好后宫,现在代掌后宫大权。

没想到她受宠,她的娘家人就张狂起来,其中最张狂的人是谁当属她叔叔。

当初害了薛侍郎撞柱而亡的罪魁祸首,竟又借着侄女的势再次耀武扬威起来。

也不知宫里的薛贤妃知不知道这个叔叔在外给她招祸。

林晓这边还在思量,那边已经吵起来了。

薛旺全有个宠妃侄女,可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富贵人。

这青衣下人运气不太好,撞的正是尉迟恭的夫人,眼见自己排了一个多时辰的队,居然被别人抢了,她焉能不气。别人怕薛旺全,她却是不怕的。

她不仅不怕,还往前站了一步,狠狠盯着薛旺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勇模样,“本夫人就站在这儿,就是不让你,你又能拿本夫人如何?”

薛旺全不当官,自然不认得尉迟夫人是谁,可看她这神气的样子也猜到对方身份不低。

薛夫人是女眷,当初薛侍郎在世的时候,大嫂也曾办过几场宴会,薛夫人认识尉迟夫人,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薛旺全听到是尉迟夫人,额头开始滴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薛夫人主动给他递台阶,“算了,咱们排后面吧,反正咱们也没急事。”

薛旺全却不肯给她这个面子,要是他真乖乖去后面排,他今儿这脸就丢光了。他不可能乖乖到后面排队,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看到尉迟夫人身后站着几个衣着普通的妇人,他刚要将那几位平民扯开,没想到有人主动让出位置,“我这边不急,你们站我的位置吧。”

林晓刚开始只是看戏,没想到关文淑会主动让位置给对方。

李秀琴也有些愣了,她以为关文淑是畏惧薛旺全的权势,忙扯了下她的袖子,斜睨了薛旺全一眼,“文淑,你别怕她,我谅他也不敢得罪我们林府。”

薛旺全凝视着李秀琴,总觉得这人瞧着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身边的夫人小声解释,“老爷,这人好像是林侍郎的夫人。她旁边站着的夫人是她女儿广德郡主。”

薛夫人恨不得昏死过去,这一天之内竟然遇到两位大佛。

薛旺全腿也软了,他侄女再得宠,也比不上这两位啊。

他讪笑着哈腰,“这位夫人说得对,我们就排在后面吧,不用你让。”说着就要拽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到后面排队。

关文淑却将人喊住,“慢着。”

她回头冲李秀琴解释,“其实我只是想报答他们而已。”她拍了拍女儿僵硬的身体,拉着她过来,“想当初要不是这位夫人借了稳婆给我们,我那年兴许就要难产死了。”

李秀琴微微一怔。原来竟是这样?

关文淑带着女儿上前冲薛旺全的夫人施了一礼,“当初我们同时在护国寺祈福,天气不好,只能留在庙中。当晚一同生产。不知薛夫人还记不记得?”

薛夫人是个以夫为天的女子,有些懦弱,哪怕她根本不记得这件事,可为了让相公面上好看,她硬是点头,“对,对,我记得。”

关文淑视线转向戴着帷帽的小姐,“这位就是令爱吧?”

说着,拉着刘锦凝给薛夫人拱手,“快谢谢这位夫人。当初要不是这位太太好心,你可能就生不下来了。”

刘锦凝下意识往后退,不想近前,却又不得不上前施礼。她连看都不看两人,抿了抿嘴,上前低声叫人,又施了一礼。

关文淑蹙眉,往常闺女都大大方方,今儿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扭捏?

难不成她是怕这薛旺全?被刚刚他那颐指气使的态度给惊住了?

关文淑来不及多想,就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薛夫人母女,“以前就想着报答夫人的恩情,今儿这位子就让给您吧。”

薛夫人谦虚摆手,“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关文淑笑笑,带着女儿到后头排队。当初薛家前途无量,她男人只是小小举人,她拿着重礼去感谢,人家连个面都没露,礼物也不肯收。

关文淑只想当面道声谢,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也算解了她的心结。

排了两个时辰的队,烧了香求了签,关文淑便想到后头让住持大师看一次。

李秀琴和林晓也没有急事便一块去。

这次住持大师让四人都进去。

“大师啊,自打定了婚,家里就一直在走背运。劳烦您给瞧瞧我女儿的婚事是不是有问题?”

住持瞧了一眼签文,又仔细打量刘锦凝,却见她头也不抬,“施主当真不悔吗?”

众人皆是一愣,刘锦凝抬起头,年轻娇嫩的脸上写满了刚毅,“无怨无悔。”

住持一叹,轻轻颔首,“你的姻缘全系在你身,老僧也无从得知。”

关文淑听着这两人之间的谈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女儿有心上人?可瞧着她的样子不太像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了家,关文淑打发下人出去,拉女儿到屋里说话,担心外面人听到,压低声音问女儿,“刚刚住持大师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有事瞒着我们?”她小声道,“你要真有心仪的公子,你说出来,爹娘可以为你参详。”

刘锦凝摇头,“娘,女儿天天待在家里,哪有心仪的公子。”

关文淑不信,女儿要是真没心仪对象,为何大师那么说。她以为女儿羞涩,难以启齿,就小声道,“虽然你现在已经定亲了,但是你们还没有成亲,一切都还来得及。你也不必顾忌爹娘的面子,什么事都没有你的幸福重要。大不了咱们给男方多赔几次礼。你老实跟娘说,到底有没有心仪的公子?”

刘锦凝根本无从解释,就只能回答,“真的没有。娘,你要相信我。我根本没有心仪对象。”

关文淑见女儿神色自如,难不成真是她多想了?她想了想,“娘已经提前问过你好几回,是你自己说没有心仪公子的。这转眼就过了年,婚期也没几个月了,要是你真想反悔最好在成亲前。要是成完亲闹出笑话,娘都保不住你。你爹虽不像你阿爷那么古板,可你要是做出丑事,他也饶不了你。”

刘锦凝怔愣了下,摇头,“女儿真没有。”顿了顿,她又道,“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女儿相信父母的眼光。”

关文淑细细打量女儿瞧不出半分勉强,终于放下心来,“那成吧。”

说完,她便起身出去了。

刘锦凝坐在梳妆台前,静坐许久,也不知想到什么,起身到衣柜里打开自己的箱子,从箱子里面取出一个木匣,里面放着一块年代久远的婴儿肚兜,她情不自禁看向外面,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前尘往事早该忘了,她也永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