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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稚感觉到尴尬,低头喝了口药。

“我听闻京中世家大族尚早婚,为何谢大人一直没有娶妻啊?”

徐立春听他问起这个,心说这事倒是说起来话长了。谢家确实出痴情种,单看谢照这一脉单薄成什么样就知道了,谢照宁可过继子嗣也不续弦,谢灵玉也是情种,而谢珩则是个例外,例外到走了另一个极端,那是方外的神仙,心中没有儿女私情唯有博世大爱,谢珩不娶妻自然是他心思不在此处,但事情又没有这么简单。

谢珩二十岁时,皇帝有意将大公主毓和嫁给他,谢珩没有应许,打那之后,谢照又催促了许多次,但谢珩始终不作表态,当时正处谢府新旧两代势力交接,这父子两人的关系相当微妙,徐立春也是从婚约安排这事看出来,这位谢家大公子绝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谢照完全控制不住他,谢照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是想管的,但后来也力不从心了。

世家大族中没有莫名其妙的别扭,所有的事情背后本质都是权力的博弈,这表面瞧着是个婚约的事情,其实是谢府权力更迭的缩影。后来谢照兴许是年纪大了,诸事也慢慢都看开了,作为倾轧朝堂多年的政客,他选择退仕避居东山,这举动其实也表明了他让贤的态度,所谓的婚事自然也没人再提了。

徐立春与李稚仔细讲解了其中的门道,他知道李稚将来势必是谢珩的心腹,这些陈年秘辛他心中有个数也好,方便将来当差。

李稚有点意外,“谢老大人和谢大人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张吗?”

徐立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世家大族也不例外。”

李稚道:“我以前当差时也听过一些老大人的事迹,他被称为一代风流名相,在盛京官员中的声望很高,我以为他与大人父子感情深厚。”

徐立春摇了下头,“感情归感情,权力又是另一码事,大公子与老大人在脾性、处事风格都截然不同,倒不是说谁好一些谁差一些,只确实不是一条道上的,两人几乎说不到一块去。”

李稚在清凉台当差这么久,总听说谢家人同气连枝,他还是头一回听见这说法,这番话也就是是徐立春说的他才敢相信,换个人说他都觉得是胡编乱造。谢珩这样的人,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会违逆父母之命的人,即便是有自己的主见,他也自然有办法将事情处理地体面周全,而徐立春的话中却隐隐透露出他与自己的父亲有过不和?

大约是因为谢照“风流名相”、“中流砥柱”的名号早在清凉台深入人心,李稚对那位退仕的老丞相也下意识心存好感,他有点难以在脑海中想象出这画面。

徐立春与李稚东扯西扯地闲聊了大半天,东西也收拾好了,他转过身对着李稚道:“行了,天也不早了,喝完药早些去睡吧。”

李稚从自己构想的画面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对着徐立春点头。

李稚看似老实地去休息了,等徐立春一走他又立刻轻盈地转过身往外走了。徐立春听闻他咳血后,也同谢珩说了差不多的话,大意是少年咳血年月不保,一定要好好休养,李稚却真觉得自己没任何毛病了,这试问世上哪个年月不保的人像他这么天天精神抖擞的?

他不睡是因为想要去湖心亭再看看谢珩,没想到刚走到了隐山居外,正好就迎面撞上了聊完事情回来的谢珩与桓礼。

桓礼今晚心中郁闷,喝了不少酒,他抬着细长的桃花眼睛打量了李稚片刻,认出来了,刚刚在谢府门外,他见这个孩子安静跟在谢珩的身后两步路处,少见的生面孔,他下意识就记住了,“你是?”

李稚回道:“李稚,在谢府当差的典簿。”说话间他的眼睛看向了一旁的谢珩,谢珩的眼神在细细风雪中显得清澈宁静。

桓礼上下打量了李稚一圈,忽然扭头问谢珩,“这就是你看上的那孩子?”他自然是听过谢珩从国子监请了个学生过来的事迹,据说谢珩还为此跟广阳府那位世子结下了梁子,想来就是面前这位了,见谢珩点了头,他重新回头仔细打量李稚,光瞧着倒是也看不出来有哪里特殊,年纪挺小,挺清秀的。

李稚还在被桓礼那句话所震惊,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人家大约说的不是那种“看上”,他刚想说句什么,桓礼伸出手,捏了把他的左脸颊,李稚顿时呆住了,好在对方很快就收回了手。

桓礼对谢珩道:“小孩子,挺有意思。”

谢珩看见李稚下意识往自己的身旁走了走,低声道:“没事,别怕。”他看向桓礼,“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桓礼脑子浑噩,没有多想,只点了下头便告辞了,谢珩示意侍卫跟上去送他去别院。

谢珩重新看向李稚,李稚对上他的视线,又继续往他身旁靠了些,一直到了一伸手要抱上去的位置,他就这么看着谢珩,谢珩终于抬手虚虚地揽住了他,四下也没有其他人,李稚立刻一把回抱住了他,谢珩失笑,“被吓到了吗?”

李稚抱到了美人,心中高兴得很,也不说话。

谢珩问道:“怎么还不睡啊?都这么晚了。”

李稚道:“我想等着你回来一起睡。”

谢珩注意到李稚用了“你”这个称呼,他也没纠正他,手慢慢地抚着他的背。

李稚抱够了,才松开了手,他抬头看向雪中的谢珩,夜色中,院墙外别无一物,只有探出来的两支稀疏横斜的白色梅花,掩在细雪中几乎看不清,一旁还没有完全冻住的水径浮着粼粼波光,他忽然吸了下鼻子,“大人,你的身上好像有股香味。”

谢珩道:“是酒的气味。”

李稚的眼神顿时变了,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意味,但感觉在莫名兴奋,“您喝酒了?”

谢珩道:“喝了一些。”

李稚总觉得今晚谢珩的眼神与声音似乎都格外的温柔,难道是因为喝了酒?那双昏星似的眼中像是有一丝一丝的光亮在缠绕,令人心动不已,李稚越看那张脸越心痒难耐,心中生出股冲动,忽然道:“大人,我想亲你。”

谢珩被他的直接给逗笑了,“好啊。”

可能是觉得这夜色太亮了,又或许是怕有人过来,总之看了大半天,李稚没能够下手,他忽然抓着谢珩的手臂将人拉到了角落里,正好对着那株白梅花树,谢珩也都由着他,昏暗中,李稚抬头继续认真地盯着他看,那光与影交织的轮廓让他简直不舍得眨一下眼睛,被撞到的梅花抖了些雪下来,落了两人一身。

李稚忽然抬手一把抱住亲了上去,那是清雪一样的味道,混着很淡的酒味,暗香浮动,他瞬间整个人都沦陷在了其中。

他像是抱住了世上最好的东西独属于他、令他心醉神迷的东西,过了会儿,他做出了一件令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他把手贴着谢珩的腰,慢慢伸入了对方的衣服中,隔着中衣,触摸着那些温热的皮肤。

冬日本来就冷,手一摸到暖和的东西就不想要松开,他亲着谢珩,仿佛想要吸引走对方的注意力,让他忽略这些小动作,左手则开始一寸寸慢慢地游走,直到谢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才瞬间惊醒过来。

谢珩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将他完全看穿了,倒是什么话没说,也没将那只手一把拽出来甩开,他只是不轻不重地握着那只手腕,轻声道:“好了。”

李稚可能是亲的有点久了,莫名感到呼吸急促,幸好挑的这地方黑,看不清他脸的颜色,他微微喘着气,“大人,我……”他说着话自己莫名其妙笑起来了,话也说不下去了,有点窘迫,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兴奋,他抽出了自己的手,重新抱住了谢珩,借力似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谢珩倚在那竖白墙下,任由李稚用尽全力紧紧抱着自己,手放在李稚的背慢慢摩挲着,他的眼神比平时要暗一些,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梅花瓣掉到了李稚的后颈领口处,他随手将它轻轻挑拣了出去,然后继续抱着这要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