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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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未时三刻,熙王妃午睡刚起,这两日换了个新方子,头风缓解许多,熙王妃面色也舒展不少。
不一会外头嬷嬷来报,“王妃,三公子回来了。”
熙王妃闻言喜出望外,目光不由往门口探去,“可算回来了!”
裴沐珩高大的身影从紫罗兰翡翠云屏后绕出来,他身上披着一件墨色的大氅,毛绒沾满霜雪,闲庭信步走来时,眉梢间含着几分风雪亦褪不去的清越风采。
他唇角含着笑,上前施了一礼,“儿子给母亲请安,这段时日太忙,不能侍奉左右,给母亲赔罪了。”
看着这么优秀的儿子,熙王妃眼梢的笑快要化成水,“我的儿,听你爹爹说,你这次写的军屯折子很合你祖父心意,朝中更是交口称赞,为娘自豪呢。”
自古慈母疼幺儿,裴沐珩在熙王妃这里,一直是无可比拟的存在。
熙王妃长子裴沐襄在众多皇孙中并不起眼,甚至习书不如庶子裴沐景,这让熙王妃消沉好长一段时日,直到裴沐珩七岁喝退使臣,大大长了熙王妃脸面,熙王妃在丈夫和皇室当中,也挺直了腰杆。
熙王妃最疼裴沐珩,裴沐珩心里最亲的人也是熙王妃。
母慈子孝,为人称道。
老嬷嬷亲自上前替裴沐珩解了大氅,亦有丫鬟端来圈椅搁在熙王妃跟前,裴沐珩坐下。
熙王妃又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裴沐珩向来早出晚归,午后回府并不常见。
裴沐珩深深看着母亲回道,“陛下捎儿子去皇后娘娘宫中用膳,娘娘交待了些事,儿子故而回府一趟。”
熙王妃闻言顿时露出异色,语气紧了几分,“皇后说什么了?”
熙王妃近来身子不适,已许久不曾入宫请安,裴沐珩这么一说,她下意识以为皇后责怪她。
裴沐珩看出母亲顾虑,解释道,“娘娘听闻母亲身子不适,关切非常,嘱咐儿子回府探望,娘娘最是宽宏仁厚,岂有责难之言?”
熙王妃心思被儿子看出,面露尴尬,她没去请安,皇后却关怀她,实在惭愧。
裴沐珩又问,“母亲头风如何了?”
说到这里,熙王妃面色转柔,“多亏你替我请了名医,已大好了。”见他身上携霜带寒,顺手将怀里的手炉塞到他掌心,裴沐珩接过来笑道,“这是儿子应该做的。”
裴沐珩抱着手炉往背搭上靠了靠,不疾不徐开口,“儿子方才在门口遇见徐氏……”
熙王妃闻言微愣,旋即嗓音拔高,“她出门了?她怎么又出门了?”
熙王妃正想跟儿子数落徐云栖近来行径,却听得裴沐珩道,
“风雪欲重,她这个时辰出门,定是有急事。”
熙王妃不以为然,“她能有什么急事?”
裴沐珩听得母亲这语气,心中喟叹,可见母亲对徐云栖偏见甚深,“母亲不是她,又怎知她没有急事?她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兴许有关怀的老母,有在意的亲朋……”
熙王妃慢慢意会出他话里的维护之意,意味深长觑着儿子,盯了他一会儿,幽幽笑道,
“哟,我的珩哥儿也懂得维护媳妇了?”
裴沐珩很坦然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儿子维护她是理所当然。”
熙王妃低哼一声,酸溜溜道,“常言道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儿亦不能免俗。”
裴沐珩早料到她这么说,将手炉搁下,见旁边有一丫鬟端着一杯参汤侍候,便招来,亲自拾起参汤奉给母亲,“娘,她年纪轻,有不妥之处,您做婆母的教训她,是人之常情,儿子半字不言,只是,若是让她日日在大嫂跟前伏低做小,看人脸色行事,儿子却不准许。”
裴沐珩没有说“不高兴”,而是“不准许”。
他用极平稳的语气,表达了自己鲜明的态度。
熙王妃忘了接他的参汤,愕然看着他,“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不想见到徐云栖,故而把她打发给谢氏,如今被裴沐珩这么提醒,也觉出不妥来。
只是儿子为了个女人,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熙王妃心里不得劲。
裴沐珩不给熙王妃生气的机会,慢声道,“她有事求到您跟前来,您就是骂几句,她只有垂首听训的份,只是别叫旁人作践她的面子,自然若真到母亲跟前,我想,以母亲之宽宏仁厚,也断不会为难她……”
熙王妃发现话都让他说了,她无话可说,又联系裴沐珩方才赞皇后“宽宏仁厚”,再不明白裴沐珩来意便是傻子了,遂指着他骂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了这些油嘴滑舌的把戏?明着哄我,实则是怕我欺负你媳妇……”
裴沐珩先是提到皇后,再抛出徐云栖之事,便是在提醒熙王妃,以己度人,将心比心。
熙王妃这才接过他递来的参汤,叹道,“罢了罢了,你都这般说了,我能奈何,往后她去哪儿知会郝嬷嬷一声,便随她去吧。”
裴沐珩等熙王妃喝完参汤,又徐徐开口,“儿子明白,您为儿子婚事操碎了心,让您受累了……您不喜欢她,儿子不强求,却要看在儿子面上宽厚于她,她是儿的妻,她的脸面便是儿子脸面,府中和睦惬意,儿子也无后顾之忧。”
熙王妃明白裴沐珩是不想娶徐云栖的,如今却为了婆媳融洽来她跟前说这些话,心中越发为儿子委屈,也很受撼动,他在外头已经够累了,当娘的哪里还能让他费心,于是揩了揩眼角的泪意,深以为然道。
“是,为娘心里有数了。”
母子俩皆了解对方,很多话点到为止。
陪着熙王妃说了半晌话,裴沐珩又退了出来,跨出门槛,却见熙王手里不知提了什么,鬼鬼祟祟在外头听墙角,裴沐珩无语地看着父亲,熙王却满脸佩服上前,
“还是你有法子,我劝了这般久,你母亲是油盐不进,你一出手,她便释然了。”
裴沐珩不想与他理论这些,只淡声道,“通州案子有新的进展,晚边父王得空来我书房一趟。”
熙王颔首,见裴沐珩要离开,又拉住他,
“诶,开导你母亲头头是道,你自个儿呢?”
裴沐珩眸色一顿。
熙王讥讽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待她好些,比什么都强。”
扔下这话,熙王提着一物,大摇大摆跨进门槛,豪爽的腔调都快戳破天,
“王妃,我回府了,瞧,我给你捎什么来了?是你少时最爱吃的荷叶包鸡嗳……还记得当年,我翻墙去你府上时……”
裴沐珩摇摇头,大步离开。
*
未时四刻,徐云栖匆匆赶到城阳医馆,赶车的是裴沐珩的近卫,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将徐云栖送到后,便立在马车处等着,不多瞧一眼,也不多问半个字。
徐云栖赶到楼上,却见那少妇躺在塌上全身抽动,喘气不匀,俨然有衰绝之状,她解开斗篷大步上前,净了手给女子把脉,银杏则有条不紊将她随身携带的医囊给摊开,徐云栖施针,她便递针,主仆二人相处多年,已十分默契。
耗了两刻钟,总算是稳住了少妇的脉象,身下血已止住,又当即开了安胎药,嘱咐医徒熬药喂她服下。
再过一刻钟,少妇悠悠醒来,环视一周,见一从容娴静的女子坐在塌侧,面露微笑,猜到她是有名的女医徐娘子,眼眶不由蓄了泪,
“多谢徐娘子救命之恩。”
徐云栖安抚道,
“好生养着,切不可再动怒。”
徐云栖把脉断出她是急火攻心,少妇闻言顿时泪水涟涟。
银杏十分好奇,一面替徐云栖斟了茶,一面瞅了瞅那垂首掩泪的主仆二人问道,
“好端端的,怎么弄成这样?”
少妇哽咽不言,倒是身侧侍奉的丫鬟迫不及待带着哭腔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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