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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陵王登大宝前,最后一个该除掉的人,就是程旭。

周才英不便杀,陵王还要留着他认人呢。

程昶忽然问:“我在扬州的消息,你已派人传去金陵了吗?”

刘府尹道:“回殿下,下官一刻也不敢耽搁,一回到府衙,就派人去传信了。”

坏了。

程昶蓦地站起身。

周才英是证明自己为人所害最有力的证人。

只要周才英肯招供,不说扳倒陵王,起码能让柴屏血债血偿。

眼下陵王得知他活着,一定会派人追杀周才英。

早知如此,他该让人将这消息压着的。

程昶问:“田泗呢?”

“田校尉在公堂里与小郡王一处呢。”刘府尹道,立刻又说,“下官这就去传他。”

冯屯冯果见程昶似有要事,知情识趣地退下了。

不稍片刻,田泗便过来了:“殿、殿下。”

程昶点了一下头,吩咐刘府尹:“你去备三匹快马。”对田泗道,“你立刻去皇城司找卫玠,让他带着皇城司的人,以金陵窃贼出没为由,在周府一带巡视,务必保住周家一家的安危。”

“是。”

程昶又问云浠:“周府的具体位置,你可知道?”

云浠点头:“知道。”

程昶被害之前,就是与周才英一起,去年云浠从岭南回来,第一时间就去周府找过周才英。

“离周府最近的城门是哪个?”

“城东。”

“好。”程昶点头,“我们走。”

周才英这个人,其实不蠢,当时他一察觉到皇城司内外衙的通道有埋伏,立刻就逃了。眼下程昶活着的消息传回金陵,他知道自己深陷危境,必然会往城外逃。

云浠虽不知道程昶具体是要做什么,但也猜到他是想保住周才英这个证人,并不多问,只管跟着他往府衙后门走。

刘府尹跟在一旁,献计道:“殿下,您与将军独自回京,未免有些危险,不如告知小郡王一声,由他带着兵马一起?”

程昶略一顿。

程烨为人正直,若是寻常琐事,找他帮忙未必不可。

但他和陵王之间积怨已深,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里头水太浑,旁人未必愿意搅进来。

眼下在这里,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云浠和田泗。

是以虽然有危险,他必须一搏,左右卫玠知道了此事,一定会带着人到城东门来接应他。

刘府尹见程昶不语,又问:“殿下回金陵前,还有什么吩咐?”

程昶看他一眼:“管牢你的嘴,等明早有人问起,再说我已回了金陵。”

“是。”

府衙后门的快马已备好,程昶和云浠翻身上马,扬鞭打马,疾速往金陵赶去。

自己在扬州的消息,想必最迟子时也该传到金陵了,陵王出手果决,恐怕早已派出了杀手围堵周才英。

程昶思及此,不由自责。

他真是太大意了,万没想到周才英竟然在陵王手下苟得一命!

他该多问一句的。

夜风渐劲,一路御风疾行,到了金陵东郊的驿站附近,风里忽然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程昶与云浠同时勒停了马,借着月光四下看去,只见驿站道旁横陈着不少身着黑衣的尸体。

两人心中疑窦忽起,正欲下马细看,就在这时,驿站的驿房后,忽然传来“喀嚓”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被碰落了。

云浠异常警觉,当下步子一折,便朝驿房那里走去。

驿房后出现一人,他见云浠走来,稍退了两步,瞬间调转身,没命似地奔逃。

可他逃得再快,哪里快得过身轻如燕的云浠?

云浠几步跃上驿房顶,飞身而下,落到那人身前的同时,取下腰间别着的剑,将剑柄抵在了他的喉咙前,“谁?”

这人吓得肝胆俱裂,双腿一软,蹲下身抱住头:“别、别杀我!别杀我!”

程昶听得这声音,觉得耳熟。

他走过来,擦亮一根火折子照在近前看了,果然正是周才英。

周才英也觉察出眼前这二人并非先时要取他性命的黑衣杀手,从手臂中抬起脸,怯怯一看,顿时瞪大眼:“明、明婴?”

他刚被追杀过一场,眼下怕得厉害,见到程昶,虽然震惊,一时也顾不上问他为何竟活着,只蹲在地上瑟瑟颤抖。

程昶的目光掠过四周横陈的尸体:“你做的?”

“不是。”

云浠借着火折子的光,就近看了一眼,对程昶道:“三公子,这些黑衣人都是被一刀毙命,手法十分利落,他半点功夫没有,绝不可能是他所为。”

“方才、方才这些人要杀我。”半晌,周才英才吃力地解释道,“有个人,出来,救了我。”

“谁?”

“不知道。”周才英道,“天太黑了,他罩着黑斗篷,遮着脸,我看不清。”

“就一人?”云浠愣道。

陵王手下的杀手,功夫绝对不低。

只一个人,非但能手法利落地解决掉这么多杀手,还能护住一点功夫都没有的周才英,这是何等本事?

“对,就一个。”周才英道,“这人,方才还在这里,刚离开不久。”

“我还以为……还以为他不管我了,眼下想想,可能是听到你们的马蹄声了吧。”

还能听蹄辨音?

云浠怔住了。

莫说在金陵,便是在整个大绥,有这样的本事的人也不超过十人。

难道是卫玠?

不,不可能是他。倘是卫玠的话,看见他们来了,何必离开?

可是这金陵城里,还有谁会闲来无事救周才英一命?

程昶问:“这个人除了罩着一身黑斗篷,还有什么别的特点没有?”

周才英细想了片刻,道:“有、有!”

“他好像,只有一只手臂。”

“一只手臂?”

“对,他跟人打斗时,只用左手,右边的袖管子,好像、好像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