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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斯年再次出现在家里时,衡玉就知道邱岚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不用想,身为间谍,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大哥这一次要在家里待多长时间?”衡玉把她刚泡好的茶端到季斯年面前,好奇道。

这个问题一出来,就连坐在沙发上,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看报纸的季父都侧了侧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季斯年笑,“应该能待上几天。”

端起衡玉泡的茶抿了口,他对茶没什么研究,入口也觉得唇齿留香。

听到这,衡玉还没什么反应,季父连忙道:“那正好,我有几个好友,他们的女儿条件都很不错。你也老大不小了,趁着这几天在家就相看相看,有合适的就直接定下来了。”

他膝下四个儿女,除了女儿曼玉有过一段婚姻,其他三个都没有成婚。

衡玉和季复礼还算好,季斯年的年龄放在这个时代算是有些大了。

季斯年眉梢都没动一下,“没这闲功夫。”

“啪”的一声,季父直接把报纸合上,还要和季斯年细细分辩一下,季斯年已经将茶杯放回到桌面上,起身回房,只给季父留下道背影。

但季斯年在家里没待两天,这天早上,他的下属开着车来季家见季斯年,附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季斯年脸上的温和立马消失不见。

季斯年说:“你先出去。”

他吩咐下去后,下属便退了出去。衡玉倚在二楼扶手处,温声问:“大哥,是出事了吗?”

“有些事需要我回军营处理。”

季斯年没上楼,站在楼梯底下仰头看她和刚刚闻声出来的季曼玉,“你们好好保重,大哥走了。”

“大哥才在回家待两天,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就离开了。”等外面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季曼玉才和衡玉说道。

衡玉蹙眉,“局势有变。”

季曼玉一愣。

的确是局势有变。

南方几大军阀联手,气势汹汹北上,而北平这位大帅手里的军队却节节溃败。

一时之间,北平人人自危。

在这种情况下,季曼玉的小说《黄粱一梦》开始在《新公报》上连载。

——

北平的《新公报》总部,每一期报纸的固定刊印份数是一万五千份,遇到火爆的小说在上面连载时,这个数据才会往上增加。

明天《黄粱一梦》就要在报纸上连载,在底下人询问主编要印刷多少份时,主编大手一挥,先印个两万份试试。

一口气增加五千份,还只是“试试”,底下人就知道主编对新连载的那篇小说很有信心了。

第一期连载五千字,内容一直到黄粱震惊发现他居然穿越到了一百年后!

——这还是小说作品第一次提出“穿越”的概念。

《新公报》受众广,里面的内容既不会粗鄙,也不会太过曲高和寡,知识分子和普通民众都可以从中找到自己喜欢的内容。

报童手里挥着报纸来回奔跑,小小年纪瘦削得很,嘴里不停在吆喝着,想吸引行人的注意买几张报纸。

大树下坐着些老人,正在下棋。

一个戴着眼镜的老人坐在旁边观棋,听到报童的吆喝声,连忙朝报童招手,“给我来一份《新公报》。”

“好嘞,您等着。”报童把最新一期的报纸递过去,老人接过,付了钱后就慢悠悠把报纸展开。

“老李,快快快,你念念《狂人传》最新刊登的内容,我这心痒痒着呢。”一个棋友连忙道。

“对对对,还有那篇《少年游》。”

“昨天《棉香》完结了,也不知道新连载的小说叫什么内容。”

拿着报纸的姓李的老人道:“急什么,老规矩,从前面往后面读。”

他慢悠悠翻开报纸,《黄粱一梦》就刊登在非常显眼的版面。

“这就是新连载的小说?”一个老人凑过头来。

等姓李的老人开始念起报纸,其他人都安静下来,逐渐听得入了迷,下棋都下得有些不走心。

其他地方的人也许还没那么大的感触,但五四运动可是在北平爆发的,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耳闻,他们的子侄可能都参加过那场学生运动。

反正听着小说里学生的喊话,怪心酸的。

而那些正在读报纸的文人,对此的感触就更深了。

北京师范大学办公室里,郁洛也在翻看这篇小说,当他看到最后,发现男主人公居然来到一百年后,眼睛立马微微瞪大,拍案道:“这个设定,妙啊。黄粱一梦,这是一梦梦往几十年后吗?”

“怎么了?子修,你可是看到了什么好看的小说?”

一个同事听到动静,笑道。

郁洛语速极快,给同事们推荐,“你们有没有读今天的《新公报》,报纸上开始连载起一篇新的小说,我感觉着实不错。以前也有小说提到过未来,但只是简单提了提自己对未来的展望,可这篇小说的男主人公好像是自己误入了未来。”

“咦,这般构思倒是精妙,我也去看看。”

等郁洛推荐完,他把报纸往前一翻,才看清楚这篇小说的作者名字——萝梦。

郁洛的心情顿时就有些复杂了。

——实在是,他又想起了萝梦写的那篇《光华》。

怀着这种复杂的念头,等另外几个同事看完《黄粱一梦》,拉着他一起讨论剧情时,郁洛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回到家里,他才刚坐下休息,妻子齐珂给他端来一杯水,顺口就给他推荐起小说,居然还是《黄粱一梦》。

齐珂道:“这个叫萝梦的作者,她前一本小说《明月》我读过,写得只是可以,这本小说却突飞猛进,感觉像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打通任督二脉一般。”

——

此时,“高人”衡玉正撑着伞,提着准备好的礼物,敲响了一处四合院的大门。

她是过来探望邓谦文先生的。

昨天,关雅关奶奶在给她寄自家做的酱菜时,还在信中提了一句“邓先生病了,大夫说是郁结于心,我实不知他这般年纪了,又何必折腾自己”。

郁结于心。

想到如今内战再起,衡玉大概猜到邓谦文在担忧什么事情了。

关雅在信中只是随口和她抱怨,不过衡玉既知道邓先生生病了,又没什么事情要忙,就打算上门探望一番。

关雅出来迎接她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不在信中和你说那句话了,还惹得你亲自上门一趟。”

衡玉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这倒是无妨,原本也是打算过来拜访您和邓先生的。”

她称呼关雅为“关奶奶”,对邓谦文,倒是习惯称呼“邓先生”。双方都是洒脱不拘小节的人,也就没特意改变称呼。

关雅伸手接过礼物,又道:“就这一次,下回上门别带礼物过来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里屋。

屋子里萦绕着一股中药味,邓谦文坐在椅子上翻看报纸,笑着与她打招呼。

衡玉不着痕迹打量他一番,只觉得从他的脸上表情,倒是看不出关奶奶所说的“郁结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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