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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城市的光污染, 山野草原上空的天穹墨蓝一片,如最纯净的暗色丝绒幕布,挂在头顶很高很高的地方。

在上面, 洒着明亮的星子。

那样清凉的北斗七星,那么大颗的北极星。

连朦在云层后面,羞涩的月亮都格外清晰漂亮。

华婕仰着头,一直看啊看, 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那是天琴座, 夏季肉眼能看到的星座……”沈墨指给华婕看。

少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和手指画出的线去寻找和分辨。

“看到了!”

当她说完这句话,沈墨转过头来,轻轻亲亲她。

“那是天鹰座……”他指给她看,然后又亲亲她。

“那是天秤座……”他再次指给她看。

“那是你的星座。”华婕笑道。

沈墨点了点头, 又亲了亲她。

初尝樱桃滋味, 青春期尚未完全结束的沈墨,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躁动。

他尝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华婕满脸通红, 笑着跳起来, 顺着土路夜奔。

欢欢追上去,沈墨也迈开步,不近不远的坠着。

走到临边,华婕站在土路上,望着黑洞洞的阴影和交错的如怪物般的树木, 轻声说:

“如果你没在身边, 我恐怕已经吓脱了。”

“如果不是我带着,你也不会来这种荒郊野外。”他道。

“此话有理。”

两人于是又手拉手往回走,欢欢颠颠跟在后面。

回到帐篷边, 沈墨压灭了蚊香,又用水浇过,才脱鞋钻进帐篷,将华婕也拉进来后,他拉好帐篷拉链,点开了手电筒。

在帐篷外一直缠绵亲近的两个人,钻进帐篷却反而拘谨守礼起来。

密闭的空间令人紧张,华婕感觉到在跟沈墨同呼同吸,那样近的距离内听着他清晰的喘气声,她忍不住开始抱怨,草原上的夜晚太静了。

逐渐的,华婕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与沈墨的呼吸同频,然后,随着他的呼吸变快,一起加速。

她知道,他也在紧张,甚至可能胜过她。

草原夜晚很冷,可窝在沈墨准备好的被子里,静谧中感受着耳边少年的急促呼吸和心跳,虽然两人之间还隔着半臂距离,华婕却觉得自己仿佛正被他困在怀里,锢在身下。

华婕的思绪已经飞远了,都怪上一世各种内容看的太多,她的想象力如脱缰的野狗般在大草原上狂奔,放浪,已经控制不住了。

她躺的身体发僵,手攥着拳,甚至不敢大声呼吸,怕沈墨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半臂距离之外,少年也一动不动,只偶尔悄悄长呼长吸调节情绪,即便他在努力克制,压低音量,她却仍然察觉到了。

忽然普啦一声被子抖动的声响,华婕吓的一个激灵,被自己口水呛到:

“咳咳咳!”

沈墨也被吓一跳,面上瞬间涨红,坐起身望向黑暗中的少女剪影:

“怎么了?”

声音哑哑的,带着点忐忑和紧绷。

这时欢欢从两人脚底颠颠颠儿跑过来,往沈墨的被窝里拱。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忽然而起的被子被掀开的响动,既不是沈墨忽然掀被而起,也不是华婕忽然掀被而起,而是狗子欢欢掀被而起……

黑暗中,两个年轻人都涨红了脸,他们还以为是对方按捺不住,率先行动了呢。

“……”

“……”

黑暗中,两个坐在帐篷里,相对坐着,各自心如擂鼓。

沈墨率先动了,他身体不自觉微微向华婕倾去,可他这样一动,往他被子里拱的欢欢便找到了突破口,一下钻进他被子。

沈墨忙按住被子里乱窜的狗,身体敏感的轻颤,直到一把逮住欢欢将之丢出自己被窝,再转头看时,华婕坐着的剪影,已经变成了躺平的剪影。

“……”他轻轻叹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

紧张的伸展了下拳头,他也钻回被子。

帐篷内又再次安静下来,旷野里偶有风吹树叶的声音从远处簌簌传来,又时而会有草丛窸窣的声音,不知是什么小动物在跑窜。

好在这里虽然离城市很远,却仍然是人类生活区,已经很多年见不到大型动物,是以两个人听着这些声音,也并不十分害怕。

华婕以为自己会紧张的睡不着觉,可一天奔波下来,或许的确是累了,竟开始悠悠忽忽的困倦起来。

忽然有窸窣的被子响动,迷糊中,她想,又是欢欢在乱供吧。

却忽然感觉到有东西在往自己被子里钻。

是沈墨的手,轻轻戳动着找到她的手,然后拽出她的被子,攥进他掌中。

滚烫滚烫的手,格外厚实有力。

华婕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手的尺寸,只有被握在沈墨掌中,才深刻意识到,原来她的手这样小,这样软。

“晚安。”他说,声音轻轻的,温和缱绻。

“晚安。”她应,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丝困意,像个娇软讨趣的小动物。

……

……

6月上旬,T湾跟凡尔赛双年展确定了出展艺术家名额,也商定了展馆主题内容,约定在6月底会全团抵达凡尔赛,与凡双展工作人员一起商定布展。

国美协会副会长裘远坐在会长办公室里,叹气道:

“每两年办一次展,我国T湾都已经是第五次参展了,01年我国H港也首次参展。我们大陆什么时候参加?”

“要大陆的新晋艺术家得到凡尔塞双年展的认可,也要我们这边接洽谈妥吧。”国美协会会长代超叹口气:

“第一次参展不那么容易,一旦合作达成,以后要参展就好说了,你别那么着急。”

得到世界的认可,需要时间。

“怎么不着急?我听说沈佳儒老师的学生都受到了邀请,我们官方这边却一直没能挂上钩,这成什么话。”裘远叹着气抱怨道。

如此一来,大陆第一次参展这个荣誉,岂不是要被一个小丫头占了。

“???”代超忽然从面前的材料上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裘远:“沈老师的学生?方少珺?还是最近大火的那个超写实油画的陆云飞?”

“沈老师可不止这两个学生出彩。”裘远摇头,“是那个画水彩的小姑娘,第一次参加清美双年展就得到亚军,三幅画拍卖出高价的。

“叫华婕!”

……

……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对小情侣和一条单身狗,就这样在草原上走走停停,漫无目的的野行。

日夜分秒的与世俗世界割裂,让华婕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忘记了她是别人的女儿,忘记了她是别人的学生,忘记了她是这个社会中被寄予期望的某个人……

她变成一根草,摇荡在大草原的风中。

变成一头羊,奔跑在天地之间。

变成一只蚂蚱,蹦啊跳啊,漫无目的。

彻底丢开这个社会赋予你的身份,大概会恐慌,会无法生存。

但短暂的丢掉这个身份,原来会觉得像云一样自由。

“你知道画画这件事对于你来说,什么最重要吗?”牵着华婕的手走在草原上时,沈墨轻轻的问。

“是什么?色彩吗?”华婕一手被牵着,仿佛有了依仗,开始在草原上歪七扭八的走,时不时跟跑回来绕着她撒欢的狗子欢欢互动一番,欢快轻松的像个小学生。

脱离社会的眼光,又置身在喜欢她宠她的人身边时,原来人真的会变幼稚。

“不是。”沈墨摇头,像一位导师般望着她,充满了耐心。

“是构图?”华婕又问。

“也不是。”沈墨依旧摇头。

“我不猜了,你告诉我吧。”华婕撞了下他,撇嘴道。

“是对画画的爱。”他松开手,扣在她头顶摸了摸。

“……”华婕挑起眉,隐约已经感受到了沈墨的意思。

这一年里,她太想画出最好的画,在极致压力下不断的画啊画,好像的确没有那么爱它了……

沈墨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才轻声道:

“我不希望你在压力下,消磨掉对画画的爱。

“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最初画画时,最纯粹的那种快乐。

“连画一些线条都觉得放松和幸福。

“高三以来,压力不仅让你紧绷,也让你面对画画这件事时的态度,逐渐产生了些变化。

“你想画出好作品,可如果这个‘想’里,掺杂了太多他人给你的外力施压,那么你不想画画的时候也要画,不那么想画的也要画,逐渐会丢失掉一部分自我。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变得不那么赤诚,变成熟,变得学会取悦他人、融入社会。

“不是坏事,可对于一名追求梦想的艺术家,却未必是好事。”

沈墨从初中开始读哲学,对于人的一生和各种事的发展,有比普通人更长远的推演。

他想保护好华婕对画画的爱,保护好华婕的梦想……保护好她。

“……”华婕抿住唇,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反牵住沈墨的手,回想起自己的上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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