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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报业果然依次刊登了毒杀猫狗和流浪汉的新闻,甚至纷纷给凶手起了名号——

根据凶手擅长用毒的特性,起名叫【星宿老怪】;

因为发生在公园,而称之为【公园杀手】;

其中一家哗众取宠的小报起的外号,被广大市民纷纷叱骂,盖因其称这恶魔为【捕鼠者】,暗示野猫、乱拉乱跑的宠物狗和流浪汉都是老鼠,简直没有人性,毫无报业操守。

九叔看过这些报纸,便将它们卷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等到Gary后又出门去查探。

一整日的查访,到下午大家团聚开会时,仍没有什么头绪。

当下凶手画像几乎为零,法证科和警犬队针对通州街公园凶杀现场四周辐射式勘察,仍未找到更多线索。

家怡白天趁大家去走访时,去了最新出现宠物狗中毒事件的街心公园附近,在一些大街小巷间走访售卖老鼠药的店铺,问询事件发生前的鼠药售卖情况。

由于当下香江尤其是深水埗等区域人口密集度过高、旧屋老宅鳞次栉比,老鼠蟑螂横行难灭除,老鼠药卖得很多,某一阶段因为有人服用老鼠药自杀而实行过购买必登记的政策,但很快就因为没有监管而名存实亡了。

店老板们根本不记得哪些人买过老鼠药,提起偶然记得的,家怡去走访查问过,也未发现异常之处,只得折返。

案件陷入僵局,家怡呆坐在办公室里,这才发现原来即便有心流影像,即便看到了凶手,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那头野兽,也如此地举步维艰。

接下来,方镇岳继续带队做排查,拉网筛找目击证人。

与公共关系科沟通,请对方登报号召民众寻找知情人,看到过【疑似下毒者】的人,都可向警方举报、提供线索。

警队开始接到电话后,方镇岳又依次筛选这些报警信息,一个一个的排查。

PTU巡夜仍在继续,但几天下来一无所获,凶手显然隐藏了起来。

许多恶**件都是凶手偶然为之,之后再不会作案,渐渐的,警察开始觉得,这次案件也是如此。

法医部的解剖在第三天终于全部结束,开颅后给出的报告是凶手棒击受害者的那一下钝器伤很重,也足以致命。

但由于凶手等不及,先剖了受害者的肚子,导致受害者在很短时间内死亡,是以棒击造成的颅内出血等反而没来得及致使流浪汉死亡。

老鼠药的毒性也如此,它导致了受害者几乎失去反抗能力,但并未来得及真的夺走他的生命。

凶器被认定为:

1、一把刃身约15cm左右的匕首;

2、一根常规棒球棒;

3、凝血障碍类型老鼠药(许多店铺皆可买到)。

家怡在凶案发生的第5天,加班时,于白板上写下凶手杀戮特征及其他现状:

1、用死者衣物盖住死者面部(是否偶然未确定);

2、下药后棒击头部,再剖腹杀戮;

3、未查明凶手是否拿走流浪汉物品,未见泄愤行为,未查明流浪汉有仇敌,作案动机不明;

4、杀人前,凶手可能先毒杀了野猫和宠物狗(仅推理阶段);

5、暂无目击证人,法证科未在犯罪现场和尸体指甲内容物中发现疑似属于凶手的线索;

6、多日走访、查探、报警信息筛查,未发现可疑线索及可疑人士。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案子。”方镇岳坐在桌上,看着面对白板发呆的易家怡,回忆道。

“最后是怎么破的呢?”家怡立即抓住救命稻草般问询。

方镇岳摇了摇头。

家怡怔了下,随即失望地垂头。

“流浪猫狗、流浪汉都是城市边缘人,他们的死活,既没有亲朋关心,市民们也很快忘记。他们不在社群里,没有人关注他们的生活,要在无人发现的角落杀掉他们而不被发现,是最容易的。

“警方侦缉案件的逻辑,也使得要侦破流浪汉被杀案件,非常非常难。”

方镇岳一摊手,继续道:

“我们要根据犯罪现场的尸体和其他证据来寻找线索,流浪汉所居住的天桥下、公园等环境,都是线索和证据特别容易被隐藏、被破坏的场所。

“我们要根据人际关系推导犯罪动机,进而确定嫌疑人。可流浪汉没有社会关系,他不在任何社会群体中,也很难发展出会导致他被杀的特殊关系,更不太可能挡别人财路,抢他人利益。

“如果有人因此找到他们作为泄愤对象,甚至泄愤进阶到杀戮的程度,想明确目标,是非常困难的。

“这就像一个向下的水源忽然被大裂谷斩断,想续成河流几乎不可能。

“记得我教过你吗?做警探呢,既要事无巨细地较真,也要学会放下。”

家怡安静地听完,沉吟半晌却又仰头:“岳哥,我有预感,这个杀人犯不会停手。”

她看了太多遍心流影像,熟读了凶手的所有动作和露在口罩外的面部最细微的变化,那种专注的样子她很熟悉,那是热爱的眼神。

一个人如果对一件事感兴趣,就绝不会只做一次。

方镇岳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家怡知道自己因为看过心流影像而生出的想法,其他人很难理解,终于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那我们去吃饭吧,岳哥。”

“嗯,周休日好好休息两天吧,反正也没有更多线索了。你要是有心,就在家里思考思考好了。”方镇岳从桌上跳下来,拉过她的外套先递给她,随即穿上自己的呢子大衣,一边往外走,他一边道:

“躺在床上想,裹着暖呼呼的被子。”

“再准备一杯热饮,插上弯曲的吸管,躺在被窝里,一边喝奶茶一边想。”家怡补充。

方镇岳忍俊不禁,伸手在她后脑勺上托了下,带着她步出办公室。

“啪!”一声,方镇岳关了灯。

家怡转头看一眼隐在黑暗中的白板,和上面变得影影绰绰的字迹,终于叹口气,不再回望。

这一夜,家怡做了噩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周日时,PTU的夜巡任务被撤销,流浪汉被杀的热度也完全被压了下去。那些宠物狗被毒死的主人还会为自己的宠物感到悲伤,因此愤愤不平。常在公园里喂流浪猫的市民,也会为公园里再没有那些小可爱的身影而怅然若失。

可那位脏兮兮的流浪汉,却已无人再提起。

之后8天里,家怡仍旧每天都去法医解剖室看一次尸体。她仍不断翻找资料,渴望偶然间寻到突破点时,其他人已渐渐放弃了对真凶的追寻。

那个年代,每年死于意外的流浪汉、乞丐不知凡几,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曾经也是某些人的儿子、丈夫,亦或父亲…他们只是一个数字,存在过,然后蒸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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