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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习惯了,一直如此,好像也本该如此。

只有方镇岳还陪着她奔波,在她想要继续查时支持她,但那只源于他对她的信任和保护,渐渐的,连他也不觉得这案子能破了。

“以前这样的悬案太多了,我们毕竟只是探员,不是上通天庭、下通地府的鬼神,总有办不成的事啊。”九叔看着伏案阅读的家怡,有些不忍心。

“……”方镇岳顺着九叔的目光看向家怡,心里感受很复杂,他钦佩家怡的坚韧,却也心疼她。

一个人心里如果一直存着遗憾,就很难轻松快乐。

她原本在休假,是被大家寄予重望请回来的。

那时大家已经陷入困境,所有人都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在这样茫茫然的状况下找到一个突破口,这个人一定是易家怡。

有时候,自身的强大口碑,反而会成为负累。

他怕那期望会压垮她。

但即便如此担心着,他也绝不会扫她的兴。

青春岁月里曾怀揣热血地一往直前,哪怕做的是傻事,仍然值得未来岁月常常回味。只要做的是对的事,哪管什么结果。

是以,他始终支持她,甚至因此更欣赏这个人,想要永远守着她,渴望她永远如此刻般闪闪发光。

更何况,多阅读学习,多投入思考,哪怕只是积累知识、锻炼了逻辑思维能力,也是一项重大的进步,哪还有阻止她的理由呢?

转头见九叔似乎很想劝家怡多休息下、不要再做无用功,方镇岳打岔道:

“九叔,你的退休流程我批了。”

他已经跟九叔聊过,本来去年九叔就要退的,当时以为方镇岳和邱素珊离开,家怡又才升了沙展,没有人照应,九叔才多留了一阵子,结果一留就又是一年。

如今家怡已经成长到令许多人望尘莫及的程度,方镇岳又回来镇场子,九叔可以安安心心地退休,陪着家人四处转转、享受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去看看外国的奇特风景和人文环境,开启新的悠闲田园生活了。

更何况,乔林监制三天两头给九叔打电话,问这问那的事多,九叔退休了,还可以尽情去搞搞副业,开启新的航道,一边玩一边享乐的也还能赚点有趣的钱。

“手续估计也要过几个月吧?再呆一阵子喽。”九叔揉了揉日渐稀疏的头发,看看这间办公室,要离开几乎每天都见的这屋这室,实在也有点不舍得,“先不要告诉大家吧,免得接下来一段时间相处时总是想着要分别的事,徒增悲伤气氛。”

“OK.”方镇岳点点头,他总是很容易接受身边人的各种各样想法。

而此事的家怡,仍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

活页本上关于之前案子的笔记,在每个案子结束时,都会被她用碎纸机碎掉,于是本子又变成空白本,清清静静的,没有积累未完成的事在录——这样的感觉很好,无事一身轻。

只有来了新案子,她才会在本子上记一些线索和想法,之后时刻随身带着本子,动不动就忽然在里面填点东西。

有时是正吃着饭的时候,有时是正聊着八卦的时候,有时是正走着路的时候,还有的时候她正开着车,忽然想到什么,也会靠边停车后将内容记录下来,才继续行驶——她好怕忘记。

刘嘉明几人曾经很好奇她的神奇笔记本,奈何十一姐随身携带,当日记一样。大家只好尊重她的**,即便是她摊开本子记录时,也都礼貌地不去窥看。

如今她又在本子上记录起来,上面列了许多数字小标,好像总结出什么内容一般。

在B组探员们眼中,十一姐好执着地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案子。

精神可嘉,值得敬佩和学习,但要刘嘉明他们明明觉得这案子破不了,还继续为此吃苦,实在做不到。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大家不知道十一姐什么时候才会接受现实,才会真的放下通州街公园剖杀案,放过她自己——

直到11月18日,暴风雨之后的清晨,一位早起赶工的移动摊位主推着他的小车出门时,看到楼下空地上,躺着一具湿漉漉的尸体。

他不是没有姓名的野猫,也不是无人问津的流浪汉。

他有名有姓,是住在这社区4栋2楼B单位的苗立群先生。一家金融公司的投资理财师,专门帮有钱人投资理财,收入不低。

苗立群还是这社区八卦圈中的一颗恒星——每次阿嬷阿伯们看到苗立群,都要讨论几句关于他的八卦,哪怕那事已过了一年,仍乐此不疲。

……

……

B组探员们与许君豪和大光明哥等人共同坐大巴警车奔赴大福苑抛尸现场,军装警早已拉开警戒线,隔绝了赶至的媒体人和看热闹的市民。

香江人的世俗烟火气很浓郁,日本人最会小事化大,遇到一点情绪反馈也要将之膨胀为巨大的情绪反应,香江人却很懂得小事化了,哪怕看到死人了,买菜路上也要凑过来看一眼,哎呦两声以示哀叹,接着便自然而然聊起这人生前事迹。

轻描淡写的反应,好像生死都不过是小事。

家怡穿过这些或大声讨论或小声哀叹的街坊们,点名刘嘉明去给发现尸体的人录口供,又安排梁书乐和三福哥去找街坊们了解受害者情况。

陈光耀带着法证科同事仔细勘察尸体四周,易家怡和方镇岳几人站到许君豪身边,看着那具躺在地上、被白布盖上的尸体——因为媒体来的太快,今天风又大,军装警害怕媒体拍照,也怕风吹乱尸体、吹走尸身上遗留的线索,才找来白布将之盖上。

陈光耀做了一部分勘察后,才请许君豪走近尸体做简单检查。

白布被掀开,陈光耀陪同许sir一起做检查,一个看尸体,一个看尸身上留下的线索。阿威则对着尸体拍照,记录现场。

三人挡住了尸体,家怡站在后面看不到,又不敢轻易左右乱走,怕破坏了四周法证科还没有来得及拍照和勘察的鞋印等痕迹。

只得探头询问:

“许sir,受害者是不是肚子被戳烂了?且被遮着眼睛?”

陈光耀看了看尸体脸上盖着的遮住眼睛的西装外套,又见许君豪掀开草草合拢衬衫后半遮挡住的、被切割得血肉模糊的肚腹,才转头道:

“是的。”

易家怡仰头看向天空,深吸一口气,脸色黑沉下来,转头望进方镇岳眼底,她低低道:

“岳哥,凶手又犯案了,流浪汉被杀是11月3日,到今天11月18日,时隔15天。”

凶手是连环杀手,或者说他在短时间内变成了连环杀手。

“你猜对了。”方镇岳长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飘忽。

家怡表情复杂地与他望了几秒,便又转向许君豪和大光明哥,再次发问:

“许sir,尸体手里有没有握着什么?”

许君豪正在检查尸体,听到家怡的话,有些疑惑地看向尸体双手。

下一瞬,他瞳孔微微收缩,探身轻轻抬起尸体左手,那里居然真的握着一个瓶子。

他和陈光耀一起凑近瓶身,阅读到上面老鼠药的商标,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眸中瞧见震惊。

许君豪捏着尸体的手腕,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易家怡,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掩不住他的愕然:

“你怎么知道他手里握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