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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员外和鸦道长埋在坍塌的山石下, 除了章大少这个孝子贤孙哭了两声外,东仪岛好似没什么不一样。

章家的产业颇多倚仗姚凛,章大少又不甘心, 时不时上演一出斗法, 又怕姚凛再拿出什么法术的手段来下狠手, 自己又缩回去。

倒是章清昱,当年不愿与母亲分开, 故而没把握住修仙的机会, 如今无牵无挂,收拾了部分财物, 竟然来问沈如晚如何去蓬山。

“我在这里是待不下去了。”章清昱神情有些伤感,“我也算在东仪岛长大,可又不属于这里, 东仪岛从来不是我的家, 我也没有家。”

留在东仪岛,是半个外人, 可要走,也没处可去。

四海之大, 何处可以存身呢?

“不如去寻仙吧。”章清昱笑了, “只盼不要嫌我年纪太大,叫我懊悔当年为什么没跟着你走。”

当年章清昱的母亲请沈如晚带女儿回蓬山,自己却不愿意跟去,修仙地是伤心地,她愿求女儿的前程,却不愿意自己去。

沈如晚静静看她, 抬手抚了抚枝上柳绵。

“朱颜白发, 只在转瞬, 俯仰天地,不过沧海一粟,是韶年寻仙,还是晚年求仙,没什么区别。”她说着,折下一枝柳条,“只是当年我引你去蓬山,和你自己去蓬山,区别可就大了。”

由沈如晚引着进入蓬山,怎么都能被收入宗门内的,可若是章清昱自己寻去,她的资质不足,成与不成便是两说了。

“我不怕等。”章清昱笑,“一次不成便两次,等个十年八载,总有机会进宗门的。”

沈如晚轻声笑了。

她伸手,把那刚刚折下的柳条递给章清昱,“退隐之人,别无所有,送你一枝柳鞭,祝君多扫前尘,归路坦荡,后会有期。”

柳叶梢头,露水滴落,灵光氤氲,俨然不凡,章清昱虽然看不出沈如晚对这柳条施了什么法术,却也知道绝对是好东西,珍而重之地接了过来。

“沈姐姐,咱们蓬山见!”

沈如晚不觉微笑。

她已经很多年不曾回过蓬山了。

那一年交还碎婴剑,循青鸟出蓬山时,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就如东仪岛之于章清昱,蓬山之于她,见证她成长,却终究不是她的归处。

“放不下就放不下,别一副冷淡不在乎的样子。”曲不询笑她。

沈如晚轻嗤,“先把你的故作洒脱收起来,再来和我说这话。”

终究是谁也不让谁,谁也没被往事放过。

鸦道长在东仪岛待了大半年,行动总是瞒不过姚凛的,“我知道他要找的那个地方,他说,雨霁虹出后,龙宫始现时。洞府就隐藏在岛上,但不到云销雨霁、飞虹横跨时,是找不到那个地方的。”

这兜兜转转还真有个龙宫?

沈如晚半信半疑,鸦道长引灵脉汇聚,也没见云销雨霁虹飞啊?

——不对,其实是有的。

灵气散去后,化为雨露,下了半晌,又止住,云销雨霁。

可当时是在夜间,不可能有飞虹的。

“要虹飞,倒也不难。”曲不询挑眉,“东仪岛就在湖上,掐个法诀,下场雨还是好办的。”

就是太容易了。

又或许华胥先生收下的徒弟都不是修士,更不会引诀降雨,所以对修士来说很简单的事,对徒弟们来说却不那么容易。

沈如晚将信将疑,伸手,指尖一点灵光盈盈,在半空中轻轻点了那么一下,转眼天际便凝起沉沉的云雾来,两三个呼吸间,倏然雨落,一时如碎珠。

姚凛还站在边上,许是大仇得报,也不必如前战战兢兢,如今他是比从前更意气风发了些。看见沈如晚和曲不询两人还有事,自觉退避。

待要走,又顿住,问她,“沈坊主,章清昱她……”

沈如晚在蒙蒙细雨里回头看他。

“她去蓬山求仙问道了。”她淡淡地说,章清昱托她转告,若有人问起就说,没人问,就当没这回事。

姚凛紧紧抿唇。

沈如晚望着姚凛远去的背影。

“同病相怜伊始,同道殊途为终。”她若有所思,“世事总是聚少离多。”

曲不询忽然把手伸到她面前。

沈如晚垂眸一看,是他那把匕首,“给我看?”

曲不询的语气理所应当,“不是之前你说想看的吗?”

沈如晚顿了一下,慢慢接过那把匕首。

入手极沉,不似寻常灵材,注入灵气稍一运转,在她手里挽个剑花,化为一把幽黑重剑,冷光照眼,望之生寒。

是把极佳的宝剑。

她目光一转,落在剑身篆刻的两个小字上。

“不循?”她抬眸看他,“……你的名字?”

曲不询看着她笑了一下。

“我的名字就是从这把剑上来的。”他说。

沈如晚闻言没问下去。

这在修仙界也是很常见的事,有些人家里有一件传家的法宝,便会给最器重的小辈取个相近的名字,以示期许。

“这把剑很好。”她把不循剑还给曲不询,“未必比碎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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