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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霎,阿姒眼前泛白。

许久,她才寻回五感。

晏书珩很克制,一直忍到阿姒受不住,这才离开她。腿侧温热,屋中熏着的香料中,顿时掺入淡淡的檀香。

“抱歉。”

晏书珩声线喑哑。

阿姒道“无碍”,青年起身唤人端水,用热帕替她擦拭。

真痛,阿姒抽口气。

“有劳郎君。”

“分内之事。”晏书珩动作稍和缓,很快替她擦拭干净。

体内的补药余韵未散,伤处也痛得厉害。她瘫软在榻,分毫不想动。

晏书珩端来一碗汤:“解热的,饮完再睡会更舒服些。”

阿姒耳根倏然红了。

他话里含了笑意:“怎么了?”

“没什么。”阿姒佯装坦然。

她只是突然发觉,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好温柔,平时温和的声线是山间清泉,现在的便是落了桃花的春水。

心里不免泛上一丝甜。

在她看来,晏书珩现在体贴得像个把自己委身与她的女子。

这便是肌肤之亲的妙处么?

阿姒后悔了。

她该一开始就把他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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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书珩是克己君子,哪怕有了初次亲昵,他也并未像素久了乍一开荤的狼那样毫不节制。

白日里,他们仍客套有礼。

晏书珩更温存体贴,阿姒却更拘谨。

但入了夜,躺在榻上,偶然一个对视,接下来便抱到了一起。

这样的日子倒也舒心。

但并未持续多久。

从谯国回来后,朝局生变,皇帝不知因何缘故更加厌恶太子。

父亲自不会告诉阿姒这些,他的家书中永远只有“一切无恙”,但阿姒从九哥那得知皇帝有易储之心,要贬太子到南方,改立三皇子。之所以悬而未决,是因朝中各方未能统一看法。

晏家在朝中颇有分量,若他们能改中立为偏向太子,或许可解僵局。可晏家就跟条泥鳅似的,谁也捉不住。

晏老太爷如此,晏书珩亦如此。

听闻男子欢好时,最不冷静,枕边风也比任何东风好使。

于是这夜,浓情蜜意时。

阿姒忽然神情低落。

晏书珩柔声问她为何,她不动声色提起太子表兄的事。

她未提朝局,只说表兄脾胃不好,怕他到了南方阴湿之地会受罪。

晏书珩的吻刚落到阿姒心口,又冷静离去,他神色温和,话却开门见山:“阿姒想劝晏家帮殿下?”

他都直言了,阿姒再绕弯子反而会显得不坦诚,她想了想,点头。

但她也并非异想天开之人,知道情分是最廉价的东西,要想说服他,还是得抛出晏书珩最在意的东西。便道:“夫君虽是世家子弟,但我能看出,你有一番志向,并不只是为了维护家族权势不顾国计民生的人,你在朝政上的见地与太子表兄很像,既如此,何不同谋?”

晏书珩转身,目光带着深意。

阿姒以为他看穿了她意图。

但他却像是被触动到了,端坐榻边陷入怔忪,垂睫未语。

鸦睫在他眼底打下暗影,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叫阿姒辨不出他究竟是在低落,还是无动于衷亦或不悦?

“夫君……?”

晏书珩似长梦初醒。

“此事涉及家族,我做不得主。”

“可你不……”阿姒没说完。

她想问的是,他不是晏氏长公子、晏氏下一任家主么?上头只有年迈的祖父,按理说能在此等大事上表态。

难不成也受人制约?

还是说,他纯粹是在权衡利弊?

可阿姒最终没问。

她和晏书珩在身体上可以毫无距离,但心还彼此疏远。

就像适才倏然离去的吻。

心里有阻隔,哪怕正在她身体里亲密无间,也能随时撤离。

他们不仅是晏书珩和陈姒月,更是晏氏长公子,与陈氏长房次女。

晏书珩轻叹,瞧不出情绪。

他在她发间揉了揉,给她掖好被角后,从容套上外衫。

“夫人早点歇息。”

从卧房出来后,晏书珩独自在廊下立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

清晨,他叩开祖父的书房。

祖孙二人说了什么,阿姒也不清楚,只知道晏氏坚持中立。

阿姒并未失落太久。

才联姻多久,联系未深。若陈晏两家立场对调,陈家也会做出同等选择。

爹爹常说,为人处世,有时需当断则断,有时需留有余地。

陈晏之间显然属于后者。

不能就此和晏书珩生出嫌隙,那日后,阿姒愈发用心地打理族中事务,连晏老爷子也赞她识大体。

但这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

八月,阿姒表兄姜珣来南阳赴任。

表兄对朝中局势多有了解,阿姒隔三差五便往姜珣府上跑,也想通过表兄,拉拢拉拢与爹爹政见不合的舅父。

姜珣的乔迁宴那日。

晏书珩出城办事,阿姒独自前往,表兄妹多年不见,相谈甚欢。

晏书珩来时,看到他的妻子笑得前仰后合,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和往日端方娴雅的世家妇截然不同。

原来,她放松时是这般模样。

他安静地看了稍许。

姜珣先察觉晏书珩来了,寒暄交谈后时辰已晚,几人在府前道别。

走前,姜珣宽慰阿姒:“表妹放心,我会尽量说服父亲。”

阿姒感激地点头。

上了马车,晏书珩和阿姒继续相敬如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阿姒心不在焉。

晏书珩眸子微微眯起。

他轻叩桌案:“夫人就不问我,此行出城是办什么事?”

阿姒得体地回应。

“郎君的事,我不宜过问。”

往常晏书珩喜欢她的分寸合宜,但今日看过她和姜珣相处时的自在,此刻妻子的得体让他感觉成了外人。

许是因为他们立场不同。

陈姜两家是世交,姜珣又是她的亲表兄,与她并无利益纠葛。

自然比他更能让她放松。

这个解释让晏书珩心里躁意稍稍缓解:“我去见了周将军。”

阿姒眼睛倏一下亮起。

表兄曾说这位周将军深得陛下信任,或许他能说服陛下。

她放下温婉架子,凑近晏书珩。

“周将军怎么说?”

晏书珩垂下眸子。

他眼底,装着个女郎,女郎满脸好奇,明眸亮晶晶的。

真像只见着肉的小狐狸。

他轻轻勾起唇角。

“想知道?”

阿姒诚实地点头,像小鸡啄米。

和在姜珣跟前时有些像。

晏书珩嘴角勾起愉悦的微笑:“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阿姒福至心灵。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对准他的唇,“啪叽”地重重落下一个吻。

晏书珩长睫蝶翼似地扇动。

成婚半年,哪怕有过数次交'欢,已极尽亲昵,但——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