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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最初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以?为对方起码也?要走个程序的。

譬如说?将他押解下去,暂且好?生对待,择日禅位, 让李长生成为新朝正统,到时候运气好?点的话,备不?住还能捡个封爵……

而现在——喂, 你们想干什么?!

放开朕!

李世民调转方向,催马离开,李峤一挥手, 吩咐左右将天子制住,又令人去取随行前余盈盈交付给他的毒药。

这等?待的功夫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说?起来, 他跟天家?这父子俩也?算是新仇旧恨啊。

从前为邬家?婿时的龃龉, 乃至于顺州被困之?际的陷害与冷眼旁观,可?是风水轮流转, 彼时定计的天子,只怕想不?到他终有一日竟然会落到自?己?手里吧?

天子极力克制住大喊大叫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这不?仅于事无补, 反而会让人小觑。

直到他看见李峤的几个随从呈了?一只玉瓶过来,同李峤说?了?几句什么,继而转向自?己?这边来。

天子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祥之?感, 再回想起当日太上皇死前惨不?忍睹的种种情状, 忽然间福至心灵,意会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 什么天子的仪态,什么不?可?令人小觑, 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日太上皇中毒,从毒发到身亡,持续了?三个多时辰,他只是旁观都觉毛骨悚然,五脏震颤,如今若轮到自?己?……

他情愿咬舌自?尽!

但实际上这也?就是想想罢了?,一个没有钢铁般坚定意志和足够决心的人,是很难下定决心,一口咬断自?己?舌头的。

而天子……

但凡他有一点心气,骨头里还有几分?祖辈余志,局势也?就不?会在他手里糜烂至此了?。

李峤冷眼看着天子被灌下毒药,眼看着他像一条狼狈的丧家?之?犬一样在地上翻滚哀嚎,七窍一道流出?殷红的鲜血来,心中却生不?出?任何怜悯之?情。

叛军入京,劫掠帝都,一路之?上,多少?平民百姓流离失所,苍生之?苦,又岂是此时区区一人的苦痛所能抵消的!

……

李世民西进之?时,一路势如破竹,顺利将陪都收入囊中,只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仍旧还有很多。

那些跟随天家?父子西逃至此的皇室宗亲该当如何处置?

侍从本?朝的官员们又该如何处置?

还有眼下最迫切的粮草问题,乃至于被劫掠了?一遍,此时仍旧处于叛军控制之?中的东西二京……

李世民深谙垂拱而治的道理,使李峤继续在前开路,自?己?在后压制三军。

与此同时,卫玄成、郑法兰、王侍郎等?人便如同冤种一样,开足马力恢复被攻占地的民生。

清缴豪强,厘定田亩,核查人丁,分?发口粮,一整套动作完成之?后,再马不?停蹄的奔赴下一个被攻占地。

历来新朝改制,都是需要流血的,而这个流血的过程,本?质上也?就是土地和财富的再分?配,本?朝也?不?能幸免。

陪都之?内,李世民只额外加恩了?九公主,以?其开行辕门户的功绩,夺其封邑,却也?特许其保留公主的封号,来日新朝得立,再行恩封。

同时,劝开陪都城门的邬翠翠,也?同样准允她保留郑国夫人的封号。

大战之?际,这两个女人间接的保全了?陪都,李世民也?不?吝于对她们予以?回报,毕竟相对而言,加恩她们,要比加恩前朝皇族男子安全的多。

期间倒是出?了?件挺有意思?的小事儿。

平定陪都之?后,李世民摆酒宴请陪都旧人,九公主和邬翠翠作为新朝要被立起来的典型,自?然应当在列。

李世民还记得义弟跟邬翠翠那段已经是过去式的的婚姻,不?由得多问一句:“到时候,要不?要给你安排个别的差事,暂且避一避?巡城怎么样?”

李峤迟疑几瞬,最后还是拒绝了?:“我自?问心无愧,何必躲躲闪闪?早晚也?是要见到的。”

李世民便也?就没有额外进行安排。

等?到了?夜宴那日,他须得处置的事情更多,自?然无暇看顾此节,只让日前刚刚奔赴此地的余盈盈盯着:“谁知道邬氏怎么想?别让她再把义弟给缠住。”

余盈盈先前虽与邬翠翠有过龃龉,此时却也?替她说?了?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经历了?这么多,她若还是毫无长进,那未免也?太过愚钝了?。”

再想想昔年自?己?所了?解的邬翠翠,又不?敢拿义弟的下半辈子去赌,最后还是认真颔首:“兄长放心,我会着意盯着的。”

等?到了?宴席结束,笙歌散去,李世民终于想起这一茬儿来了?。

余盈盈神色有些微妙,不?无唏嘘:“真是时移世易啊,邬翠翠……跟当年也?不?一样了?。”

她说?:“两人倒是见了?一面,但是离得很远,话也?没说?一句,只是目光有所交汇。义弟行礼,邬翠翠还礼,如是而已。”

李世民听得默然,最后摇头道:“没闹出?什么事来就好?,随他们去吧。”

遂不?再过问此事。

倒是邬翠翠因为当日余盈盈赠送毒药,解她燃眉之?急的事情,特意登门致谢。

余盈盈目光在来客身上扫了?一扫,神色感慨:“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也?有能平和坐在一处吃茶的时候。”

邬翠翠笑了?笑,眉眼中有种沉淀下来的温和:“是啊,从前争执吵闹的时候,哪能想到今日呢。”

余盈盈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邬翠翠道:“邬家?祖籍沂州,此番父母与兄长客死他乡,埋骨于此,是迫不?得已,此时沂州业已属秦王殿下治下,往来道路又重归安宁,我打算先往庆州去与二哥会合,再一并将将他们的棺椁送回祖地安葬。”

余盈盈“噢”了?一声,说?:“落叶归根,那很好?啊。有自?己?的成算,就不?算虚度年华。”

邬翠翠起身告辞,余盈盈送她出?去。

临别之?际,邬翠翠还是没有忍住,又回过身来问她:“你不?打算劝劝我吗?譬如说?,想想终身大事,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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