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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侯忠嗣的小舅子。

这家伙叫田瑞。

“说吧,那两则军令怎么来的?”

纪棠瞄了一眼,这家伙居然尿了裤子,裤裆还湿漉漉的没干,她十分嫌弃。

这田瑞,其实和梅宅的侍女也差不多,根本不知道人家谋算的是什么,不过他是加强版,他知道另一边的人是皇帝方而已。

这人贪婪,又由于是独子被母姐宠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又胆大妄为的性子,被冯塬废了点心思就拉进毂中了,他甚至还不觉得这有什么,传的那些军令,也只以为是皇帝刺探赵徵的这边的消息,他只负责传传,没有他也有别人,传一点点没事的。

侯忠嗣原本就不喜欢这个小舅子,闻言大怒咆哮:“畜生,你找死!!!”

“还不速速一五一十道来!!”

赵徵纪棠把侯忠嗣也带来了,小舅子失踪,总得让他心里有个底。经过清查确定侯忠嗣不知此事后,就一并带他前来,也当告诫他一番下次注意约束好身边的人。

侯忠嗣那是暴跳如雷,他本来以为小舅子战死了,还使人去找尸体好回去交代,谁知尸体没找到,却骤不及防见了他。

侯忠嗣又愧又惊,慌忙给赵徵请罪求罚,赵徵严厉呵斥过后又安抚一番,这些就不提了,三人下到来,侯忠嗣青筋暴突,怒喝一声,恨不得提刀就斩杀了这个叛逆。

看田瑞,和看杀父仇人也没什么两样; 。

田瑞骇得要死,他终于知道怕了,屁滚尿流哭嚎:“……我不知道,他们让我篆抄一遍,然后传出去……”

纪棠:“谁给你的?”

“刘生,是刘生!”

这个负责给田瑞传军报的细作,已第一时间找过他,但这人已经不见了。

赵徵已经下令把所有刘生交好或有关系甚至认识的都都拿下了,陈达审过,刘生表现庸常,认识的人也不像有问题。

赵徵道:“再审。”

不过估计审不出什么来了。

在西院待了一个下午,出来已经傍晚了,远远的山巅尽头一抹橘色的余晖,北风呼啸。

赵徵替纪棠把斗篷的兜帽拉起来,他却不怕冷,披的甚至还不是皮毛大氅,“你不冷呀?”

纪棠瞅了他一眼。

“不冷。”

“这边暖和多了。”

连雪都没下,他确实不觉得冷。

纪棠皱皱鼻子,行吧,你不冷就行。

赵徵身姿矫健,龙行虎步,不过为了迁就她,着意把步履放得比平时慢一些,两人并肩而行,窃窃私语,经过风口的时候,他赶紧侧身替她挡着北风,纪棠缩了缩脖子,两步窜进去了。

西院距离主院很近,走路不到两分钟的距离,一下子就回到了。

纪棠解下斗篷,厨下就奉上热腾腾的饭菜,两人挨着坐在榻上,一边吃一边说。

说的当然是今天下午这茬子事了。

识破冯塬的阴谋,收获还挺大的。这些日子赵徵雷厉风行,顺藤摸瓜在军中清出了不少的细作,两人估摸着,起码给扒出过半数了,毕竟冯塬这次动作超大。

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最大的内鬼依然不知是谁。

之前查的都是假的。

不过也没关系,这回他们还有线索。

真线索。

纪棠吐槽:“田瑞那个怂蛋,忒没用了。”

居然没拉到上游什么消息,刘生一失踪,他就彻底抓瞎。

填饱肚子,喝了一碗热腾腾雪白鱼汤,她满足伸了伸腰,“不过这人肯定是议事厅中的一个。”

不是侯忠嗣,那肯定得有另外一个人,这人同样有参与上层的大军事会议。

不然田瑞是不可能知道赵徵颁下的军令的。可惜这货太蠢,怕留证据,人家叫他毁了原字条,他就真毁了。

“诶,沈鉴云出门了,不然可以问问他。”

纪棠吐槽,她都快被这冯塬搞出阴影来了,急需原文的第一军师拯救啊!

她靠在榻背抱着软枕打了个滚,赵徵放下筷子,挥手叫人把桌子撤了,屋里就剩两人,他用银簪挑起手炉的火再阖上,在怀里捂了一会,感觉暖了,才塞在她手里。

纪棠捧着手里笑嘻嘻,冲他露齿一笑。

赵徵见了心里欢喜,也抿唇笑了笑。

他脱了靴子,盘腿挨着她靠着软枕,两人继续低声商量刚才的事。

纪棠琢磨了一下:“能参与议事厅的人也不少呢。”

大大小小的武将,有将近三十个,有旧的,也有新从池州来了。

至于那个终极内鬼吧,五个嫌疑人。

纪棠板着手指:“现在杜蔼不是。”

“薛志山应该也不是。”

主要是这次冯塬的毒计差点成功了,以对方的自信,假如薛志山就是的话,冯塬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的。

毕竟计不怕旧,最要紧的是有用。

观当时薛志山的表现和活动轨迹,不大像有被冯塬安排随机补刀的。

这么一来,薛志山的嫌疑就降低了。

“吕衍,栗泉,庞进德。”

还剩三个。

纪棠想了想:“这么一来,那么就是池州那边新来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最后一句说的是给田瑞递消息的人。

纪棠双眼亮晶晶,那照理来说,只要他们成功把这人揪出来,那终极内鬼也就近在咫尺了。

是不是该感谢冯塬?

对方布下这么一张通天大网,他们险险挣脱,但挣脱之后,不可避免扯出许多真实线索。

也算因祸得福。

渡危之后果然有机哈!

纪棠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池州那边过来的,也有十几个人。”

灯光晕黄,长夜幽静,她五根手指头掰来掰去,纤长的指尖被橘黄的灯光镀上一层暖色,像玉石一般剔透莹白,漂亮极了。

“阿棠。”

赵徵一直低头思索,抬了抬眼,却正好瞥见,那美玉生晕的色泽,他不禁微微晃神。

“嗯?”

纪棠侧头瞅他,他慌忙挪开视线,佯装若无其事,定了定神,喝了口茶掩饰一下,才说出刚才自己的思索结果。

“我们不如敲山震虎?”

“敲山震虎?”

纪棠想了想,点头:“可以。”

这人现在肯定蛰伏不敢动的,他不动,他们就很难查到,那不妨先让他动起来。

“我看行,就这么办吧!不过动手之前,要先把监视的人手都安排到位先。”

这个是最重要的。

过程中再具体商量该怎么敲不迟。

于是两人就监视人手和方式展开讨论,讨论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定下来,赵徵叫来陈达,吩咐下去。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纪棠刚刚痊愈,赵徵就并不打算继续说其他事情了。

吩咐完后,今晚的正事就作罢了。

他回过身来,纪棠笑盈盈的,正在榻直起身扭头伸手活动筋骨,还没忘赵徵给剥在碗里的瓜子仁,时不时偷吃一撮。

鬼鬼祟祟,却可爱极了,机灵又活泼。

纪棠是挺高兴的,她吐槽归吐槽,但其实这件事算有了大进展的,她心情当然好啦。

赵徵回头,正好抓到她偷抓他碗里的瓜子仁,她冲他笑嘻嘻,眉眼弯弯,赶紧缩回手把瓜子仁丢到嘴里。

“我就吃一点点。”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

赵徵说:“吃吧,有什么的。”

本来就是给她剥,他把小碗整个推到她面前去了。

纪棠耶一声,笑嘻嘻捧起小碗,那她就不客气啦!

灯光暖黄,眉目粲然,赵徵轻轻抬眸,一瞬不瞬看她的侧颜。

“阿棠?”

一会,他眼睫动了动,有些屏住呼吸问。

“嗯?”

赵徵放在炕几后的手动了动,他有些紧张,努力放缓声音佯装若无其事说:“你不知道,柴兴前儿来和我说,他想娶你。”

赵徵小心观察着纪棠的表情,然后把柴兴那憨子那天拍胸膛挨义气的那番话都说了。

纪棠哈哈大笑,笑得瓜子都掉了,“那也太委屈他的吧!”

这个憨憨。

难怪不敢出来见人了。

纪棠笑得前仰后合,还被瓜子仁呛了一下,伸手去摸茶杯,赵徵赶紧把茶盏递给她。

好不容易等她笑完了,终于缓过气来,赵徵舔了舔唇,才说:“他心总是好的,怕你耽误年龄了。”

他违心表扬柴兴,当然是别有所图。

事实上,某个念头不能有,一但生出,即如大潮汹涌,期待难以自抑。

他想来想去,忍不住想试探一下纪棠的口风。

若她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忧虑。

那他就趁机表明心意!

然后就……

赵徵紧张极了,话罢屏息,不眨眼盯着纪棠,他听到自己说:“那你呢,有什么想法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