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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垂悬的羊角灯把她的脸孔照得朦胧,比白日里看着柔和了几分。眉眼美丽,唇形丰满。

纵成婚已经三年,赵景文每每看到自己的妻子高贵又美丽,总还是会从心底生出痴醉之感。

他赵景文何德何能,得妻如此。

“在看什么?”他过去问。

叶碎金抬起头:“回来了?都交待好了吗?”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赵景文嗔道。

随手翻了翻床头的那些纸张,原来都是四地定期送过来的汇报文书。尤其以南阳和方城的张数最多。

她每日考虑的不是针头线脑穿衣打扫,而是这些民生大事。

叶碎金微微一笑:“去洗漱吧。给你留了热水。”

赵景文亲昵道:“你等我。”

等什么呢?自然是夫妻小别的温存了。

岂料赵景文快速擦洗完出来,上了床将她拥在怀里,吻了吻她的秀发,抱着她道:“碎金,我看了任命名单,你怎地漏了我?”

他用仿佛夫妻床头闲话的轻松口吻,似陈述,似抱怨。

叶碎金撩起眼皮——

他急了。

以赵景文的城府和习惯,他今日才回明日便又走,一去不知多少日,今晚必得与她好好温存,先巩固夫妻感情,再说别的事。

赵景文在讨好女人这件事上,着实很有一手。

可今晚,他竟等不及,竟忍不住先开口了。

他急了。

叶碎金把手中的文书撂在床头,抬手摸上他的脸,含笑道:“不是漏了。你是我夫婿,是我最亲密的人,得避嫌。不能叫人说我任人唯亲。”

哄人,谁不会呢。

只是从前,叶碎金从来不需要去哄谁。

如今使出来牛刀小试,看着赵景文一僵,也是有趣。

赵景文强笑:“四叔、三郎,大家伙,不都是你亲人。怎地还分?”

“那不一样的。我是叶氏家主,凡是姓叶的,都是公。”叶碎金慵懒躺下,“只有你不同,只有你于我才是私。”

赵景文噎住。

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只好躺下。

叶碎金翻身面冲着他:“怎么了?不高兴?”

真真明知故问。

但赵景文干过一堆恶心人的破事。叶碎金这才哪到哪。

小巫见大巫而已。

赵景文盯着帐顶,怏怏道:“大家都有了出身,唯我是个白身,以后,定要被人瞧不起。”

叶碎金笑道:“谁敢瞧不起邓州节度使的枕边人?”

赵景文堵心死了!

这样的说法,岂不是把他就钉死在了“枕边人”这么个身份上了。

更糟的是,她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不是仅仅这一次,而是以后长长久久,他就只能做一个“枕边人”,而不能像叶家堡别的人那样去博取功名。

赵景文焦虑极了。

可以说,这称得上是他和叶碎金结为夫妻后,第一大的难题了。他以前从来都没这么难过。

偏叶碎金仿佛很有兴致,在他胸膛、腹肌上,手心带着热力,摩挲起来。

赵景文知道这等时候,他最该做的便是好好与她欢爱一场。

欢爱实是男女之间建立感情的最佳方式,能让两个完全没有任何血缘的人亲密至最深,水乳交融,合为一体。

可赵景文此时内心焦虑,他也试着将叶碎金拥在怀中亲吻爱抚,偏自己的身体怎么也唤不起来。

幸好,叶碎金“似乎”也累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拍了拍他:“睡吧。”

赵景文心下庆幸,又小意温柔地将叶碎金抱在怀里,拍着哄着,使她入睡,才敢轻轻放开。

躺平回去,望着幽暗帐顶,自个却睡不着。

如果只做一个“枕边人”,那他这一辈子都会被叶碎金俯视。

赵景文是多么地渴望能被叶碎金平视。

他甚至不敢幻想被仰视,只要平视就够了,真的,就够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怎样才能实现这一点呢?

赵景文对未来感到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