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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尚余的数十个护卫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但依旧顽强撑住,警惕地看着四周。

汤晟宗的真实身份是皇帝第七子,这些年, 老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飞速地走向衰老, 原本还称得上守成君主的尚庆帝越发专权独断了,听不得任何违背他的言论,宠幸奸佞, 政治昏暗。

汤晟宗在皇子里并不起眼, 前有身为长子的南王汤晟珏, 皇后所出嫡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的老三汤晟玺,后有最得宠的皇贵妃所出的九皇子汤晟嗣。

这三位才是皇位的最有力争夺者,只不过这两年, 太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而且前不久,太子膝下唯一的小皇孙因病去世, 太子膝下无子同样是大忌,这段时日,不少原本太子派系的人被大皇子和九皇子那边的势力拉拢过去。

而除去这三位皇子外,尚庆帝还有七位已经长成的儿子,七皇子汤晟宗母亲只是淑仪娘娘,且娘家不显, 七皇子妃也只是寻常三品官员家的姑娘,宗族那里倒是有几个得用的同宗长辈, 可那些人未必会为他所用。

即便这样, 皇子就是皇子, 七皇子要是在外遇刺,他们这些护卫全都得给七皇子偿命,甚至连家族都会被拖累。

能成为皇子护卫的也都不是一般人,这会儿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再看看那个扛着半只插满大刀的野猪,自身毫发无伤的傻憨憨,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亏他们一个个还那么自视甚高呢,结果要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憨批,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此地不宜久留,少爷,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其中一人捂着胳膊上的伤,在七皇子耳边说道。

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重新纠集一批人手,要是敌人太多,这个似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勇人可能也会吃不消的。

汤晟宗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位老哥,我是凤阳县令家的远房亲戚,感谢你刚刚在土匪手里救下我们,这样吧,这样吧,你跟我们一块进城,我必有重谢。”

他看向了把野猪重新放回板车上的宿傲白,有对方一路陪同,安全性会更高一些。

凤阳县县令是汤晟宗一位比较受宠的侧妃的同宗,而且还是未出五服的宗亲,拐弯抹角的,也算沾亲带故吧。

“不用谢我,既然你是县令家的亲戚,那等会儿就劳烦你和县令说一声,咱们这里出土匪了,让县令老爷派人来剿匪啊,要不然,咱们乡下多不安全啊,睡觉都不安稳。”

宿傲白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其他人:……感觉不太安全的应该是那些不长眼对上你的杀手吧。

“至于我,正好顺路,我正准备去县城把这半头野猪给卖了呢。”

宿傲白豪爽地说道,“你们受伤严重的,也坐上来吧,我用板车推着你们过去,别扭扭捏捏的,我力气大着呢。”

其中几个受伤严重的,要是一路走回去,恐怕性命都要保不住了,这些人也大多出自官宦世家,多少也算个人脉了。

那些护卫想让汤晟宗坐到板车上,可惜汤晟宗拒绝了。

“让受伤严重的护卫坐到板车上,我并无大碍。”

汤晟宗能在母族和妻族都不强盛的情况下发展出自己的势力,在为人处事方面自然有独到之处,比如这个时候,他将板车让给那些受伤严重的护卫,自己徒步行走,足以叫这些从小接受封建礼教的护卫们感激涕零,觉得自己选对了一个宽厚仁慈的主君。

最后,几个受伤严重的护卫坐到了板车上,半只野猪被推到了角落里,其他受伤比较轻的护卫,背起了那些已经丧生的同伴的尸体。

当然,在临走前,他们已经将那些杀手的尸体全都检查了一遍。

并没有什么能够验证身份的物品和标记,这些杀手都是死士,有一些人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在被同伴抛下后,咬破了放在后槽牙的毒包,中毒身亡的。

不过谁会这样大费周章的派人来到离都城千里之外的凤阳县追杀自己呢?

不外乎他那几个兄弟吧。

在前往县城的路上,汤晟宗一直在旁敲侧击,想要打听宿傲白的来历,他也十分配合,问啥答啥,一副没心眼的傻憨憨的形象。

汤晟宗这样心思深沉的皇子,自然不可能宿傲白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之后肯定还会派人去调查他。

皇家里就没有一个疑心不重的人,或许在他的心里,还会觉得他突然出现是另一方势力的有意安排呢。

好在原身的身份来历全都十分清白,不论汤晟宗派谁去查,都不会查出问题来。

一行人带着大多都受了伤,还背着几具尸体,还未进城就被守门士兵拦了下来,还是汤晟宗的护卫拿出了一个令牌交给了守城的小队长,没一会儿,县令就带着下属官员慌忙地跑到城门口,只是还没行礼,就被汤晟宗拦下了。

城门口人多眼杂,这会儿不少人都盯着呢,汤晟宗还不想暴露自己皇子的身份。

汤晟宗并不清闲,他要忙着联络自己的其他人手,还要追查之前消失的那部分杀手的踪迹,因此在到达县令府衙后,这一行人就和宿傲白分开了。

县令似乎受到了叮嘱,他叫来了管家,买下了宿傲白那半头被砍地稀巴烂的野猪,除此之外,还塞给了他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这笔银子和皇子的性命相比,肯定算不了什么,只不过对于普通农户而言,这笔银子节省些,都足够用一辈子了,再给多些,对他来说反而可能是灾难。

再说了,他救了皇子,怎么可能没有别的好处呢。

县令跟七皇子的护卫打听了几句,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了一些他够资格知道的消息,据说这个农户帮了他们不少忙,七皇子准备提拔他呢。

因为县令在面对他时也客客气气的,谁知道七皇子会怎么提拔他呢,被这样的贵人看在眼里,即便他现在只是个农户,谁知道之后是否会成为他的上官呢。

宿傲白一点都没有要打听汤晟宗,或和县令攀交情的意思,高高兴兴地收下那五百两银子,推着自己还满是血渍的板车就离开了府衙。

被叮嘱留下来,观察他言行的那个护卫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夸这人见好就收呢,还是该气他对到底救了什么样的大人物都不好奇,只拿了五百两银子就心满意足。

但是他清楚,自家主子听了应该会高兴的。

懂得满足,这是多少人都没有的品德。

******

手里有了银子,宿傲白花起来自然就更加大手大脚了。

先是去县城的点心铺子里买了一堆点心和蜜饯,又去女子的胭脂水粉铺买了一些女孩子用的擦面和擦身体的乳膏,还有头绳、绢花、少女的成衣和布料……

但凡是闺女那个年纪用得上的东西,他都给买了一堆,当然,也不忘从卖糖葫芦的老人家那里买走了所有糖葫芦,连带着插糖葫芦的那个靶子。

银子是真值钱,那么多东西,最后也只花了八两多而已。

除了这些,他又买了几壶酒水,晚上还要开席呢。

等到傍晚回到村子里时,家里远远地就飘来了杀猪菜的香味,村长媳妇安排的很周到,借来了桌椅碗筷,院子里摆不下,门口的空地上也摆了几桌,只等他回来以后就可以入席了。

这会儿大半个村子的人都集中在了宿傲白租住的这个小院里,不少人其实也没帮过他们爷俩,但是脸皮厚,硬是凑过来了,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倒也不好赶,唯一不好意思露面的,也就只剩下老宅那边的亲戚。

他推着推车满载而归,还扛着那么显眼的糖葫芦靶子,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院里跑来跑去的小孩们最高兴了,也不管灶房大锅上咕咚咕咚烧着的猪肉了,围在宿傲白身边,看着他手里插满糖葫芦的靶子,口水哗啦啦往下流。

“给,二娘,这是爹给你买的,分不分,怎么分,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宿傲白就将那个大靶子塞到了闺女的手里。

“你们一个个的可别欺负我家二娘啊,她这人心最软了,你们对她好一些,说点好听的话,以后和她一块玩,她没准就愿意将糖葫芦分给你们吃了。”

宿傲白还不忘叮嘱了那群孩子,特别是平日里最顽劣不服管的几个小子。

明明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那几个被他盯上的孩子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们都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是把野猪的脑子都给砸烂的猛人。

抢是不敢抢了,几个嘴馋的孩子急的抓耳挠腮,纷纷琢磨着能有什么办法,让二娘分点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给他们吃。

“爹,太多了,要不你都退回去吧。”

二娘这个小管家婆可真是气坏了,以前也不觉得她爹花钱大手大脚啊。

对了,以前她爹也没钱,银子都在后奶奶手上呢。

小姑娘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宿傲白系在腰间的荷包上,心想老话果然是对的,男人就不能拿钱掌家。

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可这会儿二娘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得当好这个家,银子什么的,以后还是别让她爹沾手了吧。

换做以前,这样的念头二娘压根想都不会想,可现在,在这个念头冒出来后,二娘却很有信心地觉得,如果她提出了这个想法,她爹会毫不犹豫的将家里所有的银子都交给她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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