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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女子进厂做工需要早出晚归,女子?力气弱小,一旦在外面遇到?歹人,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与其留有这个安全隐患,不如从一开始就杜绝。”

孟蝶笑了:“老先生,你?这与因噎废食又有什么区别?烛火有几率引起火灾,这天下间就要禁了烛火吗?”

老者:“这并不能相提并论,不吃饭人会死。”

孟蝶直接打断他:“不点烛火不会死。”

老者一噎:“孟县主?,我承认你?说的一切固然有你?的道理,只是妇人早出晚归抛头露面,一旦遇上歹人该如何?是好?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将这种危险杜绝呢?这也是为了众多妇人的安全着想。”

孟蝶:“老先生真的是为了妇人们的安全着想吗?而不是自己有不可告人的私心?”

他的学生直接跳脚:“你?才是有不可告人的私心!”

孟蝶一笑:“我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老先生口口声声说为了妇人好,敢问老先生可对我那工厂的规章制度有所了解?”

“因为烛火有味道,又因为里面人多,一旦有所疏漏极易引起火灾,我那工厂内是不允许点?烛火的,故此上工的时间是两头见?日头,也就是说早晨天光大亮的时候开始做工,妇人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街上人来人往的,同样的,下工的时候天依旧是亮的,这样的规定满京城皆知,老先生但凡用一点?儿心考察此事又怎么会说出这番匪夷所思的话来。”

他的学生:“歹人不会因为光天化?日之下就不为非作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妇人们何?必出家门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孟蝶气笑了:“若是夜半三更犄角旮旯之处也便?罢了,如你?所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妇人确实不宜走夜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地方?官都不能护佑百姓,这样的酒囊饭袋还要他做什么?没的给天下官员蒙羞。”

“你?这样的说辞与那些无力保护妻女,妻女遭人侮辱,事后又不去?找歹人拼命,反而认为妻女失节逼死妻女者有何?不同,自己没本事就压迫更弱者,说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当真是好一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皇帝面色沉沉,刚一张嘴却见?首辅乔万鸣起了身?:“乔卿家?”

乔万鸣:“陛下,臣想登台。”

皇帝一愣,要知道乔万鸣对女子?是否进厂一事从未表态过:“爱卿尽管登台辩驳。”看着乔万鸣,皇帝突然想起个人来。

乔万鸣从皇帝这边的高台上缓缓走下,在兵士的簇拥下走向辩论的高台。

此时高台上老者看着孟蝶,孟蝶丝毫不惧,同样目光森然的看着对方?。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小心思。

从孟蝶说出让男子?学着做饭起,反应快的就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同样的,从老者完全不同情妇人手生冻疮一事,也能看出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孟蝶的目光中带着赤裸裸的恶心,如果说言天地纲常的是被洗脑的蠢货,言红颜祸水有伤风化?的是人云亦云的傻子?,那么面前的老者就是真正不怀好意,包藏祸心。

他什么都懂,所以?他用最让人放下戒心的手段去?欺骗你?,看似为了你?好,实际上是彻底的打压你?,禁锢你?,折断你?飞翔的羽翼,打断你?行走的双腿。与捧杀的手法别无二致。

乔万鸣登上高台,老者明显一愣,乔万鸣率先开口:“魏兄,一别三十年,别来无恙啊。”

魏青云沉默了一下:“三十年啦!乔贤弟。”

孟蝶垂眸,果然是他。魏青云与乔万鸣本是同窗,二人感情深厚,同年会试科考,乔万鸣拿了那一届的亚元,魏青云则是头名会员,殿试科考,乔万鸣摘得状元桂冠,魏青云次居第二,俗话说的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种文科三鼎甲的成?绩基本都是看当时皇帝的心情,两人本是好友,倒也未曾因为此事起龌龊。

转折在于?太祖驾崩,先帝登基,先帝是个平庸的皇帝,普通人尚且需要一段儿时间接受自己的平庸,何?况皇帝?先帝不认为自己平庸,他经常会有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想法。他还有一些坏习惯,比如说奢靡。

魏青云眼里不揉沙子?,三翻四次死谏,几次惹得先帝大怒,几欲杀了他,乔万鸣就劝魏青云劝皇帝的时候别硬刚,拐个弯儿劝又能如何?,横竖先帝也没多聪明,三绕两绕就会被绕进去?的。何?必与皇帝硬碰硬呢。

乔万鸣的劝阻魏青云不但不领情反而大怒,他认为乔万鸣是佞幸一流,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先帝虽然在各方?劝慰之下没杀了魏青云,却处处给他小鞋穿,最终魏青云无奈辞官,四处游山玩水顺便?带带学生,却与乔万鸣再无联系。

乔万鸣和?魏青云两句话过后是长时间的沉默,终于?这一次魏青云先开口:“先恭喜乔贤弟入阁拜相。”

乔万鸣:“我也恭喜魏兄这些年来桃李满天下,名震儒林。”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孟蝶看看乔万鸣又看看魏青云,心中庆幸,她幸亏没有替人尴尬的毛病,不然这会儿能抠出三室二厅了。

魏青云再次开口:“乔贤弟此事登台,是准备再现昔日你?我联手舌战群儒的场面吗?”

乔万鸣微微摇头:“我这次登台,是想与魏兄辩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魏青云一愣,孟蝶同样一愣。这么多天了,乔万鸣从未露出半分支持女子?进厂一事,这会儿竟然旗帜鲜明的站在她这边?

魏青云面现怒气:“你?也认为女子?应该进厂?”

乔万鸣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当初我们读书?是为了什么?”

魏青云:“当然是为了学习世间道理,明辨是非,辅佐君王,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乔万鸣垂眸,声音很轻:“真的吗?你?真的想辅佐君王,想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吗?而不是为了你?自己青史留名,万古流芳?”

魏青云勃然变色:“你?也要学孟县主?张口随意就给人扣罪名了?”

孟蝶支棱起耳朵。

乔万鸣脸色淡淡,声音依旧压得极轻:“她说的都是实话,言之有物,并没有给人随意扣罪名。当年你?辞官,我虽然不赞同倒也理解。当今登基,我给你?写信,请你?回来,你?因何?不回?难道说当今陛下不是勤政爱民的明君?”

魏青云一张嘴。

乔万鸣:“你?想说什么寄情于?山水不问政事这种话就不必说了。”

魏青云闭上嘴巴。

孟蝶:不愧是老朋友。

乔万鸣:“还有今日这事,妇人进厂做工对于?妇人来说有多少好处你?看不出?于?国,可以?抑制走私,不令世家望族插手此事,将真正的实惠落在国家落在百姓手中。”乔万鸣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我倒是忘了,魏兄出身?秦淮魏家,从前前朝甚至更久远便?是名门望族。浮光锦便?是魏家独门的技艺。”

魏青云的面皮抽动了两下,他身?边的学生震惊的看着魏青云。

乔万鸣持续输出:“于?妇人们自己,只要进厂,她们冬日里就不用挨冻,只要她们进厂,没有商户的盘剥,她们赚的工钱就可以?化?零为整,很快就能让世人知道,女子?的双手也是可以?富国富民的,她们可以?在太平盛世不做男人的附庸。”

如果说魏青云与孟蝶之间只用眼神厮杀,没有掀开最后那层遮羞布,乔万鸣这是直接扯开了那层遮羞布,掀桌了。

乔万鸣:“这样利民的事情你?百般阻挠,这与你?说的为百姓谋福祉似乎背道而驰啊,因何??还是说你?认为妇人不配百姓二字?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妇人也好,男子?也罢,他们都是百姓,也只是百姓而已。”

“你?为执棋人,无论是君王还是百姓都不过你?博得青史留名的棋子?罢了,他们在你?的框子?里,那便?是明君良民,他们不在你?的框子?里,便?是昏君刁民。”

“妇人出门做工,这与你?设想的男主?外女主?内社会完全不同,所以?你?要百般阻挠,至于?这件事本身?到?底对百姓是否有利,对国家是否有利,这并不在你?考虑的范围之内。”

“太祖当年说你?过于?理想化?,故此点?了我为状元,我只当是你?的想法太完美。”乔万鸣感慨:“太祖英明,慧眼识人。先帝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逼得你?辞官。”

魏青云脸色铁青,乔万鸣这是将他的脸皮彻底扒了下来。

魏青云的学生目瞪口呆,脸上是茫然,是无助,是不敢置信,他眼巴巴的看着魏青云,期望自己这位敬仰的老师说些什么。

可惜他注定失望,魏青云只难看着脸色,一言不发。

孟蝶扫了一眼魏青云,她的感觉果然是对的,这个魏青云满口的仁义道德,好似为民请命,为天下着想,实际上百姓真正的死活他漠不关心,他只想以?百姓成?就他的美名,成?就他的万古流芳。这种人的危害甚于?贪官污吏。

马蹄声哒哒哒由远及近,一名侍卫登上皇帝所在的高台,单膝跪地:“启奏陛下,有前线军急报。”

皇帝:“快让他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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