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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听他如是说,放下心来。

用完午膳后,两人又午休了一个时辰,醒来后外头宫人来报:郑院首来请平安脉。

桃夭整理着装后,立刻叫人请郑院首进来。

她每回请平安脉,谢珩总要听听才放心,今日也一样。

郑院首进来以后,先是向谢珩行了一礼,这才给桃夭诊脉。

她身子康健,没什么问题。

谢珩放下心来,正准备去明德殿,却见郑院首还没走,道:“可是有事?”

郑院首抬起眼眸迅速看了一眼威仪赫赫的太子殿下,道:“皇后殿下叫微臣也帮殿下请平安脉。”

谢珩闻言顿时黑了脸。

郑院首暗道不妙,可既是皇后的旨意,也不敢告退,只站在那里,腰弯得更低。

谢珩沉默片刻,道:“准。”

郑院首这才上前去,替他诊脉。片刻后,松了一口气,道:“殿下身子康健,并无大碍。”

若是东宫真有隐疾,那就麻烦大了。

待郑院首离开后,谢珩掀开帷幄,见到里头的小女子把脸埋进臂弯里,身子微颤。

他还以为她是因为子嗣的事情不高兴,抱抱她,“宁宁别瞎想。”

她这时从臂弯里抬起一张憋笑的脸。

谢珩见她哪里是伤心,分明是在取笑自己,气得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咬了一口,这才离去。

待谢珩走后,桃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轻叹了一口气。

翌日便是中秋节。

这一日皇室举行完“祭月”仪式之后,便在麟德殿宴请群臣。

自从上次帮谢柔嘉操办过及笄典礼以后,桃夭心中不再畏惧这样的宴会。

去年的中秋她才刚刚被哥哥找回去,是在金陵外祖家过的。

今年的中秋,她以太子妃的名义端坐在大殿之上。

大殿之内,杯觥交错,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热闹。

桃夭虽还是不习惯子这样的场合,可殿内有她的阿耶,有她的哥哥,还有她喜欢的人,这样的中秋节,也算是圆满,唯一遗憾的是,这样热闹的节日,燕子巷里却住着两个孤独的老人家。

一时走了神,直到采薇悄声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去看身旁的谢珩,却见他位置上空着,竟不知何时已经离了席。

采薇小声在她耳边道:“殿下在外头等小姐。”

桃夭看了一眼端坐在左上首,面目端肃的皇后,又看看正在同江贵妃温柔小意说话的圣人,悄悄离了席。

才从后殿出去,便瞧见一袭衮服,光华灼灼不可逼视的东宫储君站正在外头。

外头风大,他宽大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她忙上前,“三郎怎么出来了?”

谢珩道:“想不想去燕子巷?若是想,我现在带宁宁出去。”

桃夭闻言,眼圈蓦地红了。

她自然是想要出宫去陪着阿耶阿娘过中秋节,只是这样的节日她提出来必定会叫他会为难,没想到他已经替她打算好了。

进宫数月,已经快要将礼仪规矩刻在骨子里,时刻都在提醒自己莫要出错的女子再也按捺不住,旁若无人的搂着他的脖子,亲亲他的脸颊,“那咱们去瞧一眼就回来。”

谢珩抱抱她,“好。”

马车他早已叫人准备好,两人顺便在马车内更换了衣裳,桃夭更是拔了头上的花钗首饰。

待赶到燕子巷时,早知晓他们今晚不会回来的宋大夫同莲生娘一开门见到桃夭与谢珩回来皆愣住。

宋大夫看着月光下一袭家常衣衫,犹如一对壁人的男女,嘴巴张了张,红了眼眶。

他们如今什么身份,竟然在这样的日子赶过来瞧他们。尤其是谢先生,能做到这个份上,他心里感动不已。

一旁的莲生娘哽咽,“不是说要在宫中参加宴会不回来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若是忙,不回来也行的。”说着说着,眼泪淌下来。

桃夭忙上前抱抱她,“我偷偷回来看看,待会儿就回去。”

“好好好,”莲生娘连忙牵着她同谢珩进了院子,“那咱们进去院子坐。”

今日是中秋,天上悬着一轮圆月,银白色的月光洒满院子,将里头照得亮如白昼。

桃夭才踏进院子就瞧见院子井沿旁边矮桌上搁着的一盘子月饼,与四只碟子。

其中有两只是空的。

桃夭知晓那两只空碟子定是给她还有谢珩准备的。

如果自己不回来,他们两个就要这样孤独地度过中秋节。

她鼻子酸得很。

莲生娘连忙拉着她同谢珩坐下,宋大夫又去倒了热水来。

四个人围着桌子边吃月饼边说话,原本清冷孤寂的院子里充满欢声笑语。

约坐了半个时辰,桃夭知晓眼下宫里宴会恐怕要散了,自己该回去了。

这时莲生娘也道:“时辰差不读了,你们回去忙你们的,我年纪大了,也有些困了。”

桃夭颔首应下来,道:“中秋节休沐三日,我明日早些回来。”

莲生娘一听很是高兴,“那好。那你们赶紧回去吧,别回去晚了被人责骂。”言罢将她与谢珩送到院门口。

趁着莲生娘同谢珩说话的空当,宋大夫瞧瞧对桃夭道:“都成了婚,这样的日子就莫要往回跑,免得人家家里不高兴。”莫说她只是媳妇儿,便是亲闺女,嫁到别人家里也不是想回来就回来的。

桃夭眼眶微微红,“我晓得,阿耶别担心我,婆母她待我很好的。”

“好就好,”宋大夫催促,“回去吧。”

桃夭这才同谢珩上了马车。马车驶出很远,宋大夫同莲生娘还站在外头。

直至马车驶出巷子再也瞧不见人,桃夭才收回视线,乖巧伏在谢珩怀里不说话。

谢珩晓得她心里头难受,轻抚着她的背,轻轻哼着曲子给她听。

良久,她抬起湿漉漉的漆黑眼眸。

白皙的鼻头哭得微红的女子问:“三郎为何要待我这样好?”

谢珩缓缓道:“是我非要宁宁入的宫,自然要负责到底。”她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们。他身为她的夫君,须得宽她的心,不能叫她事事退让,委屈求全。

再者,自己也是想去的。

她将他抱得更紧些。

待两人回到宴席上,宴会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皇后瞥了一眼他二人,心中大约猜出他们去了何处,心底很是失落。

这样团员的日子,儿媳也就罢了,连儿子心里头也惦记着旁人。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一旁的皇帝同江贵妃,却发现他们二人早已经不知何时离了席。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谢珩道:“我先回去了。”言罢,由赵姑姑搀扶着向殿外走去。

桃夭瞧见走路都有些不稳的皇后,瞥了一眼她桌上的酒壶,心道皇后一向最是讲究礼仪规矩,这般失态,心里应是苦到极处。

她望向身旁的谢珩,正要问问他要不要去瞧瞧皇后,方才路上还精神万分的男人眉头紧缩,扶着额头,对殿内的大臣们朗声道:“孤不胜酒力,就先回去。”言罢,也摇摇晃晃地起身。

桃夭见他装得跟真的一样,他这时斜了她一眼,“太子妃不扶孤回去?”

桃夭立刻搀扶住他的胳膊,在臣子们恭送声离去。

出了大殿,原本摇摇晃晃的男人立刻清醒了,笑,“我方才装得像不像?”

桃夭笑,“像极了。”不待他说话,她问:“三郎是想要去瞧瞧母亲吗?”

谢珩“嗯”了一声,“宁宁要去吗?”

桃夭笑,“当然要去,咱们不能厚此薄彼。”

两人到未央宫时,赵姑姑很是意外,连忙将他二人迎进宫苑中。

正一个人坐在宫苑里的石桌旁赏月的皇后见他二人来了,也楞了一下,知晓他二人特别来看自己,心里一暖,口中却道:“全部人都离席,成何体统!”

谢珩牵着桃夭径直坐下,道:“今晚是中秋,偶尔不讲究一次也是可以的。”

皇后见他如今脸皮比之从前确实厚了不少,心道同人家呆在一块久了,性情也很像了。

这时赵姑姑已经替桃夭跟谢珩斟了一杯酒,笑,“一家人团团圆圆才好。”

桃夭笑,“赵姑姑说得极是,方才是大宴会,咱们是小宴会。”言罢,举起酒杯起身,“儿媳敬母亲一杯。”

谢珩也举起手中的酒杯,“儿子也敬母亲一杯酒。”

皇后斜了他俩一眼,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三个人边聊边吃着月饼。

大多数都是谢珩同皇后在说话,桃夭在一旁静静听着,陪着他们一块吃酒。

不知不觉几杯酒下肚,桃夭看人都有些重影。

谢珩见她都醉了,道:“那儿子先回去了。”言罢要带她走。

桃夭道:“我没醉。三郎再陪母亲坐一会儿也是一样的。”言罢托腮笑眯眯地望着皇后。

皇后被桃夭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蹙眉,“太子妃总这么瞧着本宫,可是对本宫有意见?”

“自然没有,”

桃夭笑,“我只是在想,母亲若是能常笑笑就好了,母亲生得这样美,笑起来一定很很好看。”

皇后愣了一下,心道她吃多了几杯酒,胆子大到竟然连自己的婆母都敢言语调戏了!又见自己的儿子同婢女正偷偷笑,恼羞,“她醉成这样,还不赶紧带她回去!”

谢珩应了声“是”,扶起站都有些站不稳的桃夭出了坤宁宫。

待他二人离开后,皇后也回寝殿。

趁着赵姑姑替她拆解发髻之际,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