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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原装得太齐全,锦衣卫的里外行头和象征身份的牌子都有,来人众多,还带了士兵,更有圣旨在手,没谁怀疑他不是锦衣卫,还假传圣旨。

唯一的疑点,是他把人召集在城门的行为。

正常来说,他应该选个衙门,再把人都叫过去接旨听差。

但他说,圣上给他们准备了惊喜。

海城官员们就当是城外地方开阔,比较好施展。

等待途中,有些心大的人,还在猜是什么惊喜。

这些人里边,也有担忧心急的人。比如文世昌和刘进贤。

他们知道事情会败露,朝廷会派人来海城。

确实来了,谢星珩跟江知与都被叫去了前面,说是发月饼。

可月饼是什么东西做的,就难说了。

莫非是要把他俩当众斩杀,以儆效尤?

他俩急得不行,却不敢表现出分毫。眼神交流间,情绪悲凉一片。

弄成这样,怕是难逃了。

此时,门口已无进城的士兵,粗略估算,这些士兵不过五百之数。

这点人,不至于攻城,看样子像是押运“惊喜”的。

走的时候,再从海城把军饷拉走。省得又被人劫了。

户部和盐课司的部分人,在低声交头接耳,说账上余银数目。

又几辆马车停在巷子口,出来的官员皱着眉,很是不爽。

他人没往列队站立的官员这里走,反问道:“来人是谁?莫不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锦衣卫指挥使仅有一人,官职三品。

若非指挥使亲来,在海城的巡抚,没必要给脸。

这回来海城捉人的锦衣卫,领头的是个镇抚,官职五品,衣袍都在宋原身上穿着。

宋原听见声音,给江知与和谢星珩使了个眼色,他俩立即会意,往兵士后退去。

宋原则走在街心,向那位巡抚走去。

他嘴上说着客套话:“黄大人不必动怒,若非圣上这份礼物太过特殊,下官哪里敢惊动您跑一趟?”

他手里握着的圣旨明黄瞩目,黄巡抚看见圣旨,火气消了三分,继续问什么惊喜。

宋原目光巡视一番,让各衙门的大人互相往周边看看,看还有哪位大人没来。

目前没来的,只有官学的一批人,连府兵的大小将领都来了。

官学靠海,在山上,离城门远。

宋原若有所思点头:“再派两个人去请,别耽误了正事。我就先宣读圣旨——”

他说着,高举手中圣旨,海城的文官武将,以黄巡抚为首,在街上跪了一片。

宋原照着圣旨上的字宣读,说了谢星珩、江知与、文世昌谋逆之事,锦衣卫可以不审直杀。

围在四周的兵士亮出刀刃与满弓的箭矢,对准的却不是那三个逆臣,而是满街跪着接旨的官员们。

宋原在他们惊怒与惊惧交加的目光注视中,扬声笑道:“诸位大人,你们觉得他们该杀吗?”

话到这里,局势相当明了。

他们哪还想不到是中计了?

但海城的城门大开,他们连一点有兵来袭的风声都没听见,就都自投罗网,在这里聚集,跪了一地。

这比百姓们联合起来开城门还离谱,他们把海城拱手相让了。

黄大人说他才是真正的谋逆。

宋原负责攻打海城,攻城之后,要判功过,从上至下,清理海城职官。

他双目盯着黄巡抚,无需拿出公文资料,冷声开口,就准确说出黄巡抚的人生履历。

哪一年中试,哪一年当官。

任职之地有哪些,在某年某月,做出来的政绩几何,贪污几何,谋命几何。

最后是在海城。

作为一省巡抚,他以其他一府四县之力,供养海城。

别地民不聊生,供养出海城的繁华。在盐之外,催化了海城的海上贸易。

同样,也让海城的娼妓数目始终高居不下,年年创新高。

在海城尚有卖儿卖女的人,同省其他府县呢?

这是黄巡抚的失职。

在去年、今年,为着弥补盐场的人员空缺,他更是容忍手下人在小山村大肆捉人。

若不是海城全民制盐,盐量跟上了,不知有多少无辜民众会遭殃。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罪证。

宋原说:“你以为为什么没人向海城报信?人在做,天在看。普通百姓难收你们,但他们的耳目,也不会向着你们。”

城门口这条街,成为了审判之地。

宋原一个一个的点名,点名时,还有人抢话告饶,更有众多人,直接喊谢星珩、江知与、文世昌的名字,说他们早就投诚了,让他们出来跟宋原说句话。

这座城市需要人治理,暂时没有那么多的人员补缺。

宋原把投诚的人留着,余下的继续点名报判罪。

他越是说,越有更多的人倒戈。

海城职官们的心防早就被攻破,都动摇着不敢明示,态度暧昧。

除却少数罪大恶极,明确是保皇党的人,该拉拢的都拉拢了。

这会让这座城市的易主变得简单,不会造成大动乱。

而保皇党们投机取巧,也跟着喊话,嚷嚷着说他们也投诚了。

只要宋原继续为难他们,其他投诚的官员,就会心态转变。

宋原不考虑这些。

刀在他手上,他愿意接受谁的投诚,就接受谁。

不服就陪着这批罪该万死的人一块儿去死。

一时之间,城门口这处骂声与求饶声交织。

城门附近也有百姓居住,有些人没去外面参加中秋灯会,当这里发生变化时,他们早早熄灯,假装路边的都是一座座空置无人的房屋。

等来这里的官员变多,他们再也不敢在家里待着,三三俩俩的往外走去。

去街上闲逛,都比待在这些危险人物附近好。

临街的人躲了,隔条街的人也躲了,再远的人,有部分心存侥幸的,在这些声音喊起来时,就压不住心中仓皇。也往街上跑。

此时的街道上,中秋灯会的热闹,并未被影响。

百姓们尚不知道,在他们过节的时候,在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心怀憧憬的时候,海城易主变天了。

岚哥儿和庭哥儿更换了衣物,戴上了中秋常见的月兔面具,行走在人群里,却根本没有心思观赏花灯。

他们担心父亲跟爹爹的安危。

好在宋原处理海城官员的速度非常快,能留的都留了。

今日不叙旧,城内还有众多的事务要交接。

谢星珩跟江知与先走一步,照着约定的地方去,找到两孩子,让他们放心回家。

“你们表舅来了,我们今晚有事要忙,你俩就先回家,没事早点睡。”

岚哥儿多问了一句:“表舅来做什么的?”

江知与摸摸他头:“来帮我们的。”

今晚是关键性的一晚。

宋原以少量的精锐,借锦衣卫的身份和圣旨,直钩钓鱼,一举将海城的大部分职官拿下。

余下的少数人,都是些暂时找不到人的小官吏,以及官学的人。

因官学有师和光在,那里联络反抗民兵方便,这处暂时不用他们操心。

谢星珩跟江知与接手文官们的安抚和思想工作,让他们将功补过,拿出实力和热情,投入到海城的生产建设里来,也好让王爷和世子看见他们的忠诚。以后升官加职不在话下。

宋原则带兵,依样画瓢,假借传圣旨的名义,把当地府兵打得更散,连夜赶往其他府县进行替换。

这里的替换,进行了半个多月。反抗民兵的人,以杨飞为首,陆续被收编。

他们都是吃过苦头,付出过血和泪的人,都不愿意再做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百姓,就要做兵做将,做手里可以拿刀枪的人。

他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宋原把他们安置去了盐场、义庄。

让盐场少一些压迫,让义庄少一些人间地域般的惨象。

城内武装力量的瓦解,都在百姓的注视下完成。

他们起初看见士兵过街,都吓得乱跑乱躲。

连着几天,他们没被强捉了去,也没士兵突然攻击他们,他们就大起胆子,士兵走士兵的路,他们过他们的日子。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更不敢讨论。

只知道海城好像更好了,对他们的压迫越来越少了。

这座城市,正式在新“城主”的管理之下,步入正轨时,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天。

人心是最不不可控的东西,再混蛋的人,也有效忠对象。

府兵的替换过程中,难免出岔子。这需要镇压处理。

他们是海城出来的府兵,换到别的府县去,因条件变化,他们吃不了这个苦头,又要闹。

闹起来,无非是老一套。抢百姓的钱粮,也抢良民子女。

这些人是没救了。

宋原会把他们贬成贱籍,送去挖矿。

众多事务告一段落后,海城张贴布告,众多识字的官吏以街坊为区,分区读诵,告知百姓,即日起,海城易主,归广平王世子所属。

谢敬之谢大人代理巡抚一职,江知与江大人兼任盐课司提举。陆续会有改革实行,望大家积极配合。

布局多年的舆论早已深入人心,日子越苦,民众越希望他们能等来一个知冷知热的父母官。

海城才换青天,还没看见大的成效,可他们看见了希望。

这又一次证明,百姓对谁来当官,谁来做主是没有大意见的。他们无非是想好好过日子,过有盼头的日子。知道做什么事情,可以吃饱穿暖攒点家底,延绵子嗣,光耀门楣。

到这时,宋原才抽空去江府,吃了一顿家宴。

江知与安排了一桌席面招待他,席间热闹,两个小宝还问宋游哥哥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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