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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打个电话问一下?

他出了包厢,迈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将电话拨过去。

大概过了十几秒,语音电话才被接通。

那边传来一个轻柔又软糯的声音,小小的,像是奶猫的呢喃:“喂……”

段京淮呼吸停滞了一秒,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低笑道:“还没醒?”

话筒那边的时屿翻了个身,拉长嗓音伸了个拦腰,鼻音有些重,软乎乎的声线像极了撒娇:“嗯……”

脑海里忽然跳出来时屿那副睡眼朦胧的模样,段京淮唇角笑意愈深,他轻笑着开口:“太阳没晒屁股?”

时屿揉了揉眼。

听筒里的嗓音低沉又沙哑,像是大提琴的嗡鸣,格外好听。

时屿意识还不算清醒,他像是被那嗓音蛊惑了一般,下意识地碰了碰被角,阳光确实洒在了被褥上,他乖乖回答:“晒了。”

段京淮被时屿这幅样子弄得心口都快化了,他眼睛里缀着城市明亮的灯火,看上去落满温柔:“那还不起床?”

“我刚睡,”时屿揉着眼眶懵懵地说,“熬了个通宵。”

段京淮皱了皱眉:“这么棘手?”

“没事,差不多解决了。”

“那你快睡吧,我挂了。”

“等一下,别挂,”时屿恍然清醒了几分,眼尾勾着红,半张脸埋在被角里。

段京淮的嗓音温凉如水:“嗯?”

时屿眨了眨眼,小声嘟囔道:“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段京淮怔愣片刻,心弦狠狠一颤。

他恨不得立马买张机票飞到澳洲去抱人。

关佳苒上洗手间回来,路过走廊的时候,听到段京淮跟时屿谈话的声音,愣了愣。

她认识段京淮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跟谁用这种语气谈过话。

……好像也是有一次的。

还记得高中某次新年聚会,父母出国谈生意,她被拜托给段家看管t?。

那晚段京淮在阳台上,好像也是用这种悦耳又耐心的语气哄着对面的人。

那人是谁,她至今未曾得知。

回到包厢内,关佳苒随口问道:“段京淮跟谁打电话?”

罗安正挑着歌,头也没抬:“他刚才说打给时屿。”

关佳苒想了想;“就是上次我们在这儿碰到的那个?你们那个班长?”

“昂。”

“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从上次在酒吧洗手间门口,她就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很不一般,但当时怕给段京淮节外生枝,她就没多问。

罗安想了想,拧眉道:“这很难说,应该算是‘山不见山,王不见王’?但是淮哥对他很好。”

她忽然来了兴趣:“怎么个好法?”

罗安有些疑惑她的好奇,但还是如实坦白:“我记得……时屿比较挑食,高中的时候,淮哥跟他打赌,说谁输了就要给对方买一年早餐。”

“然后淮哥故意输了比赛,每天提前十分钟出门,骑车去离学校很远的地方给时屿买早餐,就这么风雨无阻的买了三年。”

关佳苒惊讶道:“三年?那时屿岂不是会很感动?”

罗安皱了皱眉,又说:“不知道,不过淮哥从来没跟他说过那家店很远,只是说从校门口随便买的。”

关佳苒捏了捏下巴,琢磨说:“那这些年时屿都去哪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

罗安看了眼门口,压低了声音说:“时屿在高考前一个月突然失踪,当时所有人,淮哥包括江遇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才从班主任那里得知,他跟他喜欢的女生去了美国读书,他们还买了同一班邻座飞机。”

“淮哥消失了三天,回来之后就发疯给全校人发红包,从那之后,没有人再敢提时屿的名字。”

“啊?”关佳苒惊了,“吃醋又发疯,他这不摆明了喜欢人家吗?”

罗安吓了一跳,急忙否认说:“哪种喜欢?你别胡说八道,淮哥可是直男。”

关佳苒:“……”

关佳苒想了想刚才段京淮打电话的语气,眉梢微挑:“你确定?”

罗安被她质疑地有些心虚,吞咽了几下。

她懒得打击罗安,自言自语道:“那这就好说了。”

罗安:“什么好说了?你要干吗?”

关佳苒笑眯眯道:“没什么。”

——

周三。

时屿提前结束了澳洲的工作赶了回来,到机场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他原本想着提早去医院看一下段京淮的伤,没料到刚关了飞行模式,就收到了温宜的短信。

【温宜:时总,关于跟贵公司开发案的合作,赵总还有一些细节想跟您沟通,不知您何时方便?】

这几天因为忙澳洲的事,国内的合作案时间一推再推,温宜也给他发了好几次消息,时屿没能及时看到,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刚想跟对方约定见面时间,往上一翻,突然发现前几天晚上,段京淮代替他回复的那几条信息。

时屿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

由于事发突然,两人约定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见面。

晚上七点多,夜幕如泼了墨般浓稠,街道树影婆娑,皎洁的月光穿透层叠的云层,如轻纱般在地面上拖出半透明的影翳。

咖啡店人影稀疏,满室都是咖啡的香气,浓郁的奶香中带着几分苦涩。

温宜姿态优雅地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一身某奢牌的当季新品,打扮时尚又精致。

她本身长得就漂亮,这几年在国外的经历和环境更是让她整个人变得自信大方,与高中内向羞涩的性格简直大相径庭:“抱歉时总,赵总最近高血压住院了,委托我来给您送合同。”

时屿一身挺括的墨黑条纹西装,姿态温和,语气是一贯的清冷:“赵总没事吧?”

“没事,”温宜微微浅笑,一抹红唇勾着,寒暄道,“没想到能以这样的方式跟时总合作,这对我们恒博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

时屿微微颔首道:“客气了,双赢就好。”

温宜敛眸微笑,抿了下咖啡,继续说:“我还留在美国工作的时候,就听说了很多有关你的经历,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在R&E这么大的公司升了副总,简直就是行业传奇啊。”

“其实回国对你来说,应该算是降职吧,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时屿听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温小姐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我啊,毕业后实习了一年就回来了,”见时屿愿意搭话,温宜也舒缓了情绪,笑道,“国外企业生存环境太内卷,我又不像时总,从哪儿成绩都是头筹,本身能力也有欠缺,安稳回国,倒也自在一些。”

时屿微微抿唇:“温小姐过谦了。”

温宜将鬓边的长发勾至耳后,温声笑:“我这是自知之明,”说着,她又将手里的笔记本推向他,“时总,这是我们之前做的修改,我这几天整理好了……”

夜色浓稠,咖啡店外的路灯下,停靠着一辆通体漆黑的帕加尼,线条流畅优越的车身在灯光下像幽灵般匍匐着。

车窗后,是一双幽深阴鸷的眼睛,半张脸沉浸在冰冷的月光里,不带一丝温度。

段京淮坐在车里,侧脸矜冷,紧握住方向盘的指尖攥成了青白色,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原本他只是回公司找一些资料,没想到竟然在楼下商业区的咖啡馆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起初他还有那么一丝的慌乱,担心被时屿撞见自己私自出院的事会生气,直到他看清坐在时屿对面的那个人之后,血液一瞬间冲涌到了头顶,浑身都僵住了。

又是温宜。

时屿提前从国外回来并没有告诉他,甚至还在咖啡店里,跟前女友亲密会面。

这算什么?藕断丝连吗?

他本来以为时屿回国,就是已经跟温宜断干净了的。

也不知道温宜给时屿看了屏幕上的什么内容,时屿浅浅勾起唇角,昏黄色的灯光落到他的发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是有灯火亮起,缀满温柔的神色。

段京淮有些坐不住。

他手心湿漉漉的,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幽沉的眸凝望着咖啡店的落地窗。

心就像是被一双无情的手紧攥住挤压,有难以言说的恐惧占据着心头。

时屿还会再离开一次吗?

想到这儿,他就感觉窒闷的喘不上气。

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打开车门走向咖啡厅。

温宜唇角微扬,嗓音轻柔又娇软:“在美国也有这样的模式——”

不等她说完,余光的视野便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所占据,头顶的灯光被尽数遮挡,她侧过眸,看到一双狭长轻佻的桃花眼,眼尾锐利寡冷,漆黑眼底似有翻腾而涌的危险。

话噎在喉间,温宜感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从她的脚底蹿起,被男人看的心生寒颤。

坐在他对面的时屿也怔了下,茫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段京淮不由分说地坐到时屿的旁侧。

他穿着一件烟灰色西装,外套的纽扣被指节缓缓解开,双腿微微疏懒地交叠起。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句,”男人手臂绕过时屿的肩膀,随意轻搭在他背后的椅肘上,敛下眉睫看他,“我好去机场接你。”

时屿带了几分紧张的视线从他的小腿上瞥过,眉微微皱了下:“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腿能走了吗?骨裂也不是什么小事,就这么跑出来,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咖啡店的工作人员适时地迎上来:“请问先生您需要喝点什么?”

段京淮挑花眼微挑,瞧着温宜,唇角扯出个轻佻散漫的笑来:“跟这位小姐一样。”

“好的请稍等。”

“也不知道温小姐喜欢的咖啡是什么口味?”

段京淮边说着,边伸出手去,用指背探了一下时屿面前的咖啡杯,垂下眼睫低声对时屿说:“有点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