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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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滚滚的风云,奔涌如飓风洪流,局势发展至今,已经夹裹一切你死我活,朝堂自上而下自里到外几乎没有一个文臣武将可以幸免的,重重碰撞要么死要么胜的架势,让很多人都不禁心惊胆战。
有很多人甚至完全不知道靖陵计划的,只知西线大换将和最近一连串频繁的军报,让人不明觉厉,都已经紧紧绷住了心里那条弦。
当然,也有很多位高权重或者嗅觉敏锐的,如高官,大武将,门阀家主等,都隐隐察觉了一些痕迹,这些见多识广的人,都不禁紧张又担忧或者隐隐亢奋起来了。
很多属于两宫的中高阶的文臣武将属于都竭力厮杀冲锋在第一线,也有很多人已经尽可能闭紧嘴巴,紧张观察局势的发展。
整个玉山行宫外廷乃至东都衙署民间内外都如同滚水下了油锅似的,炽炙沸腾一片。
然在这样的局势之下,是有两个核心的,圣山海和玉山行宫。
掀起这一切两处核心,却没有丝毫的纷乱心惊,只有掌控局面的一触即发紧绷和严阵以待,意图达到他们终极目的。
圣山海,东宫。
临湖的宫室,一阵阵的凉风,连冰块都不需要用,夜色下水声树声索索,戴甲整齐的护军一如既往肃杀井然,伫立不动,而东宫正殿内外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快步进出。
明太子不时低低了几声咳嗽声。
深夜了,东宫并未因此彻底安静下来。
幽静夜色中,一种尖锐泼洒和紧绷同在的氛围。
明太子端坐在半开朱红槛窗前的紫檀木大书案上,案上一封封大小的密报,室内人不少,薛如庚秦岑姚文广李思等十数名心腹,楚淳风也在,张隆正在沉声汇禀:“……但一闪而过,我们的人看清楚了,那是赵青。”
“信民坊鱼龙混杂,陈琦正昼夜不停,但截止目前为止,我们和裴玄素那边暂时都还没找到霍少成。”
“这个霍少成,还真能藏能逃啊。”张隆最后皱眉道。
明太子倚在太师椅上,夜色湖风一阵接一阵,他披上了一件薄绸披风,身体瘦削孱弱,但眉宇间的无声凌厉和通身摄人气势却走另一个极端,他边听边在快速翻阅西路的密报。
翻到最后,明太子冷冷哼了一声,裴玄素人不在西线,但遥控安排,手下的人亦相当了得,还有窦世安唐甄等人对他指挥言听计从。
裴玄素人离开了,但西路讯报一封接着一封回来,五关三所和西边两大主营内,东宫和裴玄素有胜有负,那二十来个坚守的将领,观如今过半的结果,只怕最后还真是五五开。
明太子神色沉沉凌厉,翻完西路密报,又翻过张隆刚刚呈上的他和陈琦的密报——东都内对霍少成的搜刮,东宫很快知悉了动静,明太子火速遣人直奔信民坊去了。
目前,连宵禁都压制不住,双方各找借口连同五城兵马司,正在连夜对信民坊翻了底朝天,势必要抢先拿下霍少成和两图。
陈琦和张隆的上禀,第一段都是今日傍晚发现的事情——他们全力搜寻加压擦之下,赵青露了半张脸,裴玄素在东都,正在亲自全力搜这个霍少成。
霍少成确实非常非常重要的啊。
这两处的密报的翻过,裴玄素人不在玉岭朝堂,却大事小事都要他的影子出现,明太子霍地站起,厉声:“张隆,你和陈琦听着,必须要把霍少成及两图拿下!”
他眯眼,这涉及他对裴玄素后续的另外一筹部署。
并且,哪怕是神熙女帝,在他拿到兵符和秘钥之前,现在也不是暴露更多的合适时间点。
一阵湖风灌进来,明太子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他抬头盯张隆的眼睛:“动作大些无妨,给我盯紧了裴玄素,无论如何,这人和图不能落在裴玄素的手里。”
张隆心领神会:“是!”
等了片刻,明太子没有和他说其他,张隆立即告退,匆匆去了。
但听话听音,楚淳风很熟悉明太子,他闻言不由心中一动,不能裴玄素,那神熙女帝呢?
但他也只是徐景昌叛出之后,才渐渐允许留在这里听这些的,听倒是很快听懂,但这些具体事情并不由他负责。
且他也没法开口问,因为又一封密报送进来了,急促的步履声,正是沈云卿越狱后裴玄素千里相救的后续。
明太子这边死了不少的人,猝不及防之下,除了转移的,水牢那边几乎全军覆没。
这是后续的尸体状态和追踪沈云卿裴玄素等人的去向的。
根据目击者和零星的脚印痕迹,裴玄素救下沉云卿之后,立即率人往平乡大码头退回大船上,迅速驶离。
京畿繁华,平乡虽是远郊,但平乡码头也算一个小交通枢纽,码头不小大船小船停泊进出人马也很多,两艘半旧商船,除了抢了车马行的行为引人瞩目之外,一点都不起眼。
随着两艘船驶离码头,就不知所踪了。
不过,随后的今晚,陈琦张隆就捕捉到裴玄素的行踪了,他进了东都,全力搜捕霍少成去了。
但秘钥和兵符实在太重要了,明太子这条神经紧紧绷着,平乡码头溯游而上,即能抵达新平县的,
——张凤他们正在新平县,已经准备妥当了,今夜就入水,准备开始全力拆卸水闸头。
这预计起码得五六天,甚至可能再多一两天。
明太子对裴玄素极其忌惮,虽已经基本确定裴玄素身在东都——这也相当合理,但他心里总有一种极端的谨慎,一看平乡大码头溯游,哪怕折返东都东城门一带的码头也是溯游,他心里还是有种不安。
裴玄素这人的招数和心计手段,太层出不穷太凶猛厉害了。
连明太子都不得不承认,裴玄素已经成了一个极其厉害的对手。
他心里忌惮,思索片刻,沉声吩咐:“传信张凤,切切小心,要注意有无窥视尾随者,尤其是裴玄素!
“另外传信梁亮,另他务必盯紧水陆交通要道和各处要地,绝不可掉以轻心!”
梁亮是明太子的心腹之一,负责他们选中的拆解水闸头的地点新平县的内外一切警戒。
这则命令,近段时间明太子已经反覆传了三次,可见兵符秘钥的重要性。
虞清郑安心里也绷得紧紧的,立即提笔书写,再呈予明太子过目用印画上暗语,虞清立即飞奔出去了。
……
夜已经很深了。
明太子终于处理好了诸般的事务,人一个接一个领命疾步而去,一架烛山,呼呼的夜风,内书房大殿终于安寂下来了。
只见烛光摇曳噗噗,风声和柳树纸条被拂动的细微声动。
“四哥,您该歇息了。”
已经三更了,明太子熬不得夜的。
明太子还有他亟待要做的夙愿,他平日也很注重睡眠歇息的,若非迫不得已,他绝不会熬夜。
但今夜,却是个例外。
那厢楚淳风轻声说着,他上前来,要关上大开的窗扇,夜风虽沁凉舒爽,但夜深风凉,他担心四哥身体受不住。
但楚淳风嘴上也没说,他和虞清等明太子身边的人,一贯都是不提这些话的,只默默做。明太子性格一生刚强,身体却偏偏人为极度孱弱,他不喜欢听这些话的。
张凤、梁亮,这两个人楚淳风不认识。
明太子倒没瞒他,但也不会无端端把人全都叫回来全部介绍一遍。毕竟明里暗里,兄弟俩昔年分开这么久,且他也和昭献太子没有瓜葛,明太子身边确实有一些人是他不认识的,不过倒也不多。
他也没问,碰上了就认识了。
明太子于他,权威亦父亦兄的角色。
楚淳风上前关窗,郑安忙去准备洗漱的温水去了,但郑安才走了两步,明太子瞥了眼楚淳风,说:“别关全。”
烛光下,明太子倚坐在紫檀太师椅上,瘦削的身体显得格外的羸弱。
人都走了,安静下来了之后,明太子静静坐在烛光下侧头望窗外,湖水粼粼泛着月光,映在他琉璃般的黑色眼珠子上,一点白光。
他眉宇间的凌厉褪了下来,脸色苍白,今夜他不想马上睡,他想静静坐一会。
楚淳风只好把窗关剩下一般,他回头,不禁和回头的郑安无声对视了一眼。
明太子淡淡道:“回去睡吧,郑安也下去,两刻钟后再过来。”
楚淳风无声吁了口气,低下头,郑安也轻手轻脚把寝衣棉巾等物放回去。
两人只好一先一后退出了内书房大殿。
……
今夜星月其实很亮,但夜色深了,四下幽静,巍巍的宫墙,总觉有一种凄清。
今日是明太子三十二岁生辰。
人潮褪去,凌厉去尽,明太子一个人孤寂坐在偌大的内书房大殿内,他也拒绝旁人陪伴。
楚淳风出来之后,身后郑安小心翼翼阖上朱红殿门。
檐下宫灯在风中骨碌碌转动,月色幽幽照在廊下台阶,楚淳风沉默了一会,他低声问:“今天……含章殿有赏赐吗?”
按例,皇子生辰,皇帝至少会有按例的赏赐的。
答案是没有。
郑安无声摇了摇头,他抬头和楚淳风对视一眼,低下头,默默守在殿门外。
楚淳风轻轻叹了口气。
他对父母已经没有记忆了,不过代入四哥,如果四哥这样对他,他心里肯定会很难受的。
楚淳风还要回家,他站了一会,便下了台阶。
幽幽的夜风,和一地铺银的清冷月光,他忍不住长长呼了口气。
明太子对生辰,小时候幽禁中,沉默排斥中未尝没有一丝期待。
——楚淳风幼年和明太子一起被幽禁了两次,他年纪小,但他还隐约记得一些。
但随着年岁渐长,父母越冰冷和种种遭遇,明太子对生辰越发冰冷,甚至还有几分的厌憎。
他每到这一天,都是一个人待着的。
像今天一样。
他从来不过生辰的,也没人敢去提。
不过明太子虽不过生辰,但却会让人给楚淳风庆祝他的生辰。
但楚淳风见四哥如此的孤寂冰冷,他渐渐也不爱过生辰了,最后也不过。
一直到了成亲后。
妻子给他庆贺。
妻子身体不好,每天他们夫妻都感恩庆幸,自此开始好好过生辰。
他的生辰,妻子的生辰,孩子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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