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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不询本来心情也很复杂, 然而站在边上看见她眉眼杀气盈然,赶紧把纸条从她手里抽回来,“别别别, 为这生气不值当。”

沈如晚紧紧抿着唇, 神色冰冷。

曲不询拈着那纸条劝她, “这也不是针对你我,你看这字条上的称呼, 分明是对华胥先生那几个徒弟的, 咱们只是适逢其会,凑巧撞上罢了。”

话是这么说的, 但沈如晚兴冲冲进来,满以为至少能寻到些和七夜白有关的踪迹,却只看见这么一张气人的字条, 又怎么能不被气到?

神州修仙界素来有结善缘的风俗, 修士若弃置旧洞府,有些日后不用或换新的东西便会留在旧洞府里, 留给有缘人。不拘来者同为修士,又或者只是一介凡人, 能遇上都是缘份。若无东西可留, 便不再设阵法,免得来者白忙活。

就是因为神州有这样约定俗成的习惯,沈如晚才以为能有所收获,没想到……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爱作弄人的修士!

曲不询看她这样,一喟,捞着那张纸条指着。

“你看, 这个孟华胥云游四方, 他是怎么能确定他的徒弟就能找到他的旧洞府的?”他好声气地凑在边上分析, “鸦道长、小章姑娘的父亲,再加上我遇到的那个异人,已经有三个了,都知道东仪岛。他们是孟华胥零零散散收的徒弟,说不定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人。”

沈如晚还抿着唇,不做声地望着他。

“这意味着,孟华胥是故意告诉徒弟自己的旧洞府的,说不定还暗示这里有宝贝,故意钓自己的徒弟来东仪岛捡漏,然后耍上一番。”曲不询摊手,“你看,鸦道长不就上钩了?”

沈如晚神色微动,可仍是微微抿唇。

“所以?”她终于愿意搭话,声音还冰凉凉的。

曲不询看着她笑了。

“你若是气,就想想鸦道长,若他当真大费周章地撞开了阵法,进了这洞府之中,却什么也没捞着,只找着这张纸条。”他挥了挥那张纸条,笑了起来,“那可就有意思了。”

沈如晚顺着他的话一想,仿佛便能见到鸦道长举着纸条脸色铁青的模样,不由也是一乐,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果然幸与不幸要靠比较。

和费尽苦心的鸦道长一比,她和曲不询遇上这纸条,竟也没那么让人着恼了。

曲不询看她终于笑起来,摇摇头,漫漫地望着她,唇角一点笑意。

沈如晚笑一下便止,抬眸望见他眼底笑影。

不知怎么的,她竟莫名有那么一点不自在,偏开目光,蹙着眉,目光泛泛地扫过空荡四壁。

沈如晚脾气不好,她自己当然是知道的。

难说这是浑然天成,还是世事磋磨使然,总之自她记事起,便有些不为人知的牛心左性,只是从前还在蓬山时,知道没人会容她让她,便全都好好藏了起来,做个旁人眼中玲珑心思会做人的好姑娘。

再后来,沈氏事发,她性情大改,再无顾忌。

直至退隐小楼,坏脾气全都养了出来,总归没人受害,折腾她自己罢了。

没人有义务忍让她的坏脾气,也没人有资格让她管束自己的脾气。

忽而有人顺着她脾气来,竟倒让她古怪得很。

曲不询见她笑着笑着忽而又不笑了,不由又是不解,“怎么?”

沈如晚本是不爱叹气的。

可她抬眸看他,莫名竟轻轻叹了口气。

出奇的很,明明是叹,却没什么苦。

曲不询更觉诧异。

沈如晚摇摇头,目光一转,落在方才那装着纸条的方匣上,忽而伸手拿了起来,往底下一掀,又找出张字条。

“梦弟性好促狭,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琢磨可见真洞府。”

“蠖江人邬梦笔留字。”

这张字条上的字迹同孟华胥留下的笔迹全然不同,显然是另一个人写下的,而且定然是熟识孟华胥的人,在看到上一张纸条后,给后来者留下的提示。

照这个叫邬梦笔的人所说,眼前洞府不过是孟华胥留下戏耍后来者的假洞府,还有一个真洞府。而真正的洞府也在东仪岛,只是还要再寻。

“蠖江是邬仙湖源流之处,离这里也不太远。”沈如晚沉吟,“这个邬梦笔多半就是姚凛遇到的那个修士了,傀儡也是邬梦笔留下的。”

之前他们猜测是孟华胥回了东仪岛道破姚凛的身世,却是猜错了。

曲不询皱起眉头。

“邬梦笔这名字我仿佛在哪听过。”他凝眉想了半晌,可那记忆太过遥远,仿佛还是在蓬山时听见的,实在想不起来,慢慢摇着头,“只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人。”

沈如晚攥着那字条看了一会儿。

“邬梦笔,邬,会不会和邬仙湖有什么关系?”她突然说。

曲不询一怔。

不怪他想不到,常人实在很难把玄乎其玄的传说同真实存在的人联系在一起,可若是联系起来了,又觉得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说,“孟华胥和这个邬梦笔交情匪浅,故而来邬仙湖附近寻了洞府培育七夜白,而孟华胥的徒弟都对龙宫传说深信不疑,自然是听孟华胥这个师父说的——难道这邬仙湖里真的有龙不成?”

话到尾音,难免透着十二分的惊异。

邬仙湖说大不大,不过千顷,他和沈如晚两人一起搜寻过,若真有龙,怎么也该找到了。

沈如晚也拧着眉头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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